还没说完,一道拳风凛冽,握紧的拳头擦过你的脸侧,巨大的冲击力使你的脸侧的刘海飞散着。
如果不是你躲得及时,恐怕那一下真的会脑震荡。
身体下意识地反击,左手从他的视角盲区锤向他的胸口,但又在最后一秒克制住动作。
说真的,你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伊佐那为什么要向家人伸出拳头,难道你的演得不像他想象中的家人吗?还是说你的社会化程度还不够吗?想到这里,你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到底要怎样?还要我怎样?杀人鬼在心里发出质问的怒吼,明明离幸福只有最后一节阶梯,为什么伊佐那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幸福,依旧要往那条黑色的路上走。
你端详着他的脸庞,又想起在河边的那次约定,幸福的爱火再次在河畔的金色夕阳里燃烧,你攥紧了心口处的衣服。
于此同时,一种更加恐怖的情感在你心情席卷起一场风暴。
两种情感像是风暴和闪电,激荡着、疯狂着,惊起海平面下的藏着的庞然大物。一直忍耐着的虐杀欲望在心里蠢蠢欲动,时刻准备冲破那原本就脆弱的约束。
你紧紧地盯着伊佐那的脸,想要从这上面寻找哪怕有一丝一毫的痛苦。
可是那张空白的脸上什么也没有,伊佐那一如既往。
伊佐那抓住你那一刻的停顿,抬起腿踢在你的腰侧。
你跳起来,跳到身后的茶几上。
你立在茶几上俯视他。
然后伊佐那也跳上茶几,你们在这狭窄的平台上对峙。
茶几上的东西被你们的打斗波及到,散落在地板上。
他先是一拳,意图袭向你的太阳穴。你抬起左手臂抗住这重击,然后趁他出拳的那一刻,重心移动的时候,伸出右脚踢向伊佐那的脚腕。
咔嚓,你听到了他的骨头在那一击下断裂的声音。
他受生理反应限制,整个人向后倒去。你没留手,一脚踹过去,伊佐那重重地砸在地板上,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在刚刚的那一脚上产生了位移,脑袋磕在垫子上,一瞬间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巨大的痛楚从肚子上往全身扩散。
他张开口,喉咙里涌上一些血块。伊佐那扭头将它吐在地上。
“怪物。”他说。
你垂着眼睛,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向他伸手,想要掐住伊佐那的脖子。
在死生边缘游走的第六感疯狂报警,伊佐那偏过头,他拿起手边的烟灰缸砸向你的手,硬物和骨头碰撞发出令人牙疼的声音。
你甩甩手,刚才躲得并不及时,几根手指脱臼,可能还有点骨裂。
手上是黏糊糊的血渍,你把手指上的血渍在衣服上抹干净,然后把脱臼的手指掰回去。
你看着伊佐那还在起伏着的胸膛,听见他痛苦的呼吸声,幸福地微笑起来。
于是你捧起他的脸,用舌头舔干净他眉毛上被碎玻璃划破的血渍,像是捧着一束淡淡的白色玫瑰。
轻柔地抚摸他脸上细碎的伤口,然后用手指扯开裂开的皮肤,露出底下淡粉色的嫩肉。你把灵巧的舌头探进去,唾液和红色的血混在一起,从脸上滑过,滴落在地上。
你撬开伊佐那的牙关,把嘴里含着的血渡过去。
伊佐那的嘴唇是苦涩的,带着红色的铁锈味。这或许是爱情的味道,又或者是痛苦的味道。
他睁开那双眼睛,浓密的眼睫毛上挂着血珠。那双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你看不懂的东西。
这个吻和之前的吻都不一样,黑川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他被砸在地上的大脑现在还是轻飘飘的,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就连痛觉也被橡皮擦重重地拭去。
于是他不顾身上的疼痛,双手穿过你的手臂,环住你的腰后收紧了怀抱。爱化作尖锐的荆棘,从他的胸前穿过,而断掉的肋骨在挤压的力道下往内戳动,甚至听见钝器刺破内脏的声音,你毫不怀疑这样下去伊佐那会死。
伊佐那是你梦寐以求的最高杰作,或许在这里把他制作成完美的作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想了一会儿,你又觉得现在可能还不是该敲响丧钟的时候。
“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伊佐那。”你平静地说。
你眨眨眼睛,用手抹开眼睫毛上沾到血液,凝固在脸上的血液干涸后,摸起来触感奇怪。
伊佐那合上眼睛,于是嘴就成了代偿器官。含糊说出几句你没听懂的话,口中流出的血,像是他眼眶里的泪。
过往的温情在拳脚之间化作燃尽的余灰,只剩一地狼藉。
你喉咙发痒,想要咳嗽或是大笑。笑声来自百年后的荒原上,风声穿过你胸口处巨大的空旷。你曾经以为自己想要被爱、被仰慕。如今想想,说不定你只是想要被了解。
寂寞穿过你的胸口,没有人理解你,没有人是你的同类,不只是相貌上、血缘上的不同,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不同。所以你们也不能成为家人。
于是你合上嘴,不说话了。
最后,你捡起地上的手里,摁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
啊,居然没摔坏,你庆幸着拨打救护车的电话。
屋外很快就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你深深地看了一眼伊佐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