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买的,趁热吃。”欢姐拍了拍装烧卖的纸袋,楼寻像是这会神智才回笼,注意到一桌子的吃的,他表情有些空白,茫然喃喃:“谢谢……”
“谢什么,赶紧坐下吃,一会还要上班。”把楼寻和萧长宣都按下后,欢姐便从脚边拿起画笔和伞,坐在餐桌对面,咬着小笼包开始给伞面绘图。
植物颜料与生俱来的香味和早餐热腾腾的烟火气混在一起,萦绕鼻尖,热粥带着清淡的咸香充斥味蕾,楼寻耳边是萧长宣头发铃铛叮铃铃的轻响,眼前是蘸着红色颜料的画笔,在朝阳照耀之下,于伞面生出一朵朵生机勃勃的花。
一股安静的充实感忽然缓慢填满了他整颗心,楼寻长睫微颤,眼神在清晨白日中放空——觉得昨晚就像一场梦。
血腥而黑暗,遥远又咫尺的梦。
高余数百米的凡人教巨窟,令人瞠目结舌的电子屏,无垠般广阔的灵阁罐架,冰冷死寂的莹蓝色冷藏罐……还有仿佛天摇地晃的火海,以及……无数黑衣人整夜的追杀。
他跟萧长宣逃了整整一夜,杀到指尖颤抖遍身染血才躲过了这一场追杀,回到这里的时候他人都站不稳,是被萧长宣背回来的。如果不是林空青和万山游熬大夜等着他们给他们疗伤收拾,现在能不能这么安逸还不好说。
楼寻想着就又在桌底踩了萧长宣一脚,正喝着粥的萧长宣脸色一变,表情复杂地看向他,【本尊真的被你踩瘸了,就天天赖着你,你信不信?】
楼寻当作没听见,淡然无比地喝完了粥,咬了一口烧卖尖。
“小楼每次喜欢从尖吃起,”欢姐瞥了眼楼寻,“是更喜欢吃面皮?下次要不要做些面食?”
“……谢谢。”楼寻面对欢姐似乎总有些局促,“我可以自己做。”
说完,楼寻又想起什么,补了句,“学着做。”
欢姐眼睛微亮,看向楼寻,遍布岁月痕迹的瞳眸满是欢喜,就差把“小楼真讨人喜欢”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好,下次教你做。”
“我也要学。”萧长宣忽然插进来。
“你凑什么热闹?”楼寻道。
萧长宣立即告状,“欢姐你看,哪里是我惹他生气?”
“好啦,我都教。”欢姐被他们两逗笑,看着两人道:“感情真好。”
“一般。”楼寻无情评价。
“……我单恋,”萧长宣端着粥,“我单恋好吧。”
欢姐笑意温柔,目光转回手上伞画,“上班点卯时间不是要到了,吃得也差不多了,你们还不赶紧梳洗?”
萧长宣仰头看了眼伞铺全息屏的时间,叹了口气起身,边说着不想上班,边拉正外袍坐到另一边的竹椅上开始整理头发。但等到楼寻穿戴洗漱好之后,萧长宣还没跟自己的银链分出胜负。
他扭头看了眼全心全意画画的欢姐,又看了眼拧着眉揪银链的萧长宣,在原地纠结一会后,他走到竹椅前,朝萧长宣伸出手,“梳子给我。”
“啊?”萧长宣眨了眨眼。
楼寻又重复了一遍,“梳子给我,你坐地上。”
萧长宣这回反应了过来,乖乖曲腿坐在了地上,楼寻拿梳子沾了些水,坐到了竹椅上。
今日是煌城寨少见的晴天,阳光随着清晨微冷雾气的褪去一点点温暖起来,被铺面门口的绿植树叶剪碎,从罅隙里投出细碎繁密的光点,重重叠叠落在两人身上。竹椅吱呀轻响,倒挂的油纸伞随微转,投映出斑斓的光晕,宛若摇晃云霞。
水珠柔顺杂乱发丝,铃铛叮铃在两人耳侧,木梳柔缓地从头到尾,指尖偶尔触碰耳尖。细微的感触和呼吸在静谧和远方传来的嘈杂中被无限放大,传来逐渐升温的热度。
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萧长宣才听见一声轻得近乎没有声音的“好了”。
“……”萧长宣手指微蜷,从地上站起身,“好……谢谢。”
道谢甫一出口,萧长宣就觉得有些生疏,跟他平常厚脸皮的模样不太像,倒显得他局促和……
心乱如麻。
好在楼寻貌似没注意到,“那银链子往后睡觉还是取了,不然头发迟早被掉光。”
“你让我睡床我头发就不会被扯了。”萧长宣松了口气,恢复平常语气调笑道。
楼寻明显没理解睡床跟银链子扯头发有什么关系,无语扫了他一眼。
“睡地板也太没人性……”
“看你表现。”
萧长宣一顿,“什么?”
“我说睡床,看你表现。”楼寻道,“你耳朵有问题?”
“不、不是。”萧长宣有些发愣,低眸却看见了楼寻微红的耳尖,刹那间平日口若悬河的魔尊思绪全部被清空,竟也偏过头,摸着后颈尴尬起来。
树影摇曳,暖阳微暖,奇怪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
然后一则通讯打破了所有旖旎,楼寻和萧长宣眼前同时跳出白泽全息屏幕——
【紧急任务:煌城寨二层发生大型坍塌,灾害等级三级,所有治安员!一刻钟内立即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