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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Ridg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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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清楚,我有喜欢的人了。再者我反感你的行为。满身酒气就来告白吗?”

牛仔夹克链子随不耐烦抖腿一下下敲打橱窗。蒋昭霖环胸,歪斜着脑袋,“好歹郑重些,别一股大男子主义味张嘴就来。”

咫尺,男人衣冠不整,半开的领子上方喉结滚动。他自视甚高,故意松了领带,在连吞数口唾沫后狡黠弯了眉,佩戴劳力士的左手扣她下巴,被后者狠狠拨开。

僵持的空当,前厅传来游戏胜利欢呼,男男女女刮起的声浪宛如瞬息迸射的烟花沉降,喻示年会接近白热化。

反观紧张的内卧。男人抚她颈部软骨,喑哑道:

“徐经理能上你,我就不行?”

蒋昭霖攘他,“你有病吧?”

他踉跄,差坐倒床上,于是恼羞成怒扑上前。

“蒋小姐,你知不知道——”他一把握住。

像厨师掌心翻飞的捞面被甩到席梦思上。天旋地转间,男人屈膝,撩起身下人短衣,循紧致小腹。蒋昭霖凭吃奶的劲推,涨到耳根带血的红。

什么堵得她呜咽,暴胀腕部再被扣顶。吃紧下,百褶裙被褪去一角,忽响起稳健脚步声。

她迫切擦过男人侧颈,对上温自新清亮的眸。

他屈指顶门板,准备叩击,犹豫,降半指,毕恭毕敬喊:“打扰了。”便走了出去。

蒋昭霖燃烧着希望的瞳孔凝滞,因使了劲发涨的脸瞬息苍白,才似恢复嗅觉闻到熟悉硅胶味。

林宏毅那狗逼在拆避/孕/套。

她找准机会,当头撞他下颌。哐的巨响,男人倒仰同橱柜一个亲密接触,岔开两腿间被蒋昭霖踩充气泵般用力跺下,登时疼得嚎叫,佝偻成一团。

她边提裙边吐异物,是揉成一团的领带。

预备土遁,林宏毅扭缠扒她方头小皮鞋鞋提,被蒋昭霖蹬开。她追出,见温自新摇晃酒杯与财务小妹谈笑,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上前。

……

啪!

他被扇得偏过头去。

锃亮鞋尖剐蹭男人小腹,挑起雪白的衬衫陷落。隔着涤纶,若隐若现的肌理没入一丝不苟的板扣,随着抻拉皮带下的衣角被一点点抽出,露些禁欲肉色。

温自新握住她脚踝。

“抬头。”她停下动作,命令。

再扬起下颚。又一巴掌呼啸,他重心迫降,跪地不起。

蒋昭霖笑:“抬头。”

温自新迟疑。女人拍打他现出五指印的侧脸,笑眯眯加重语气,“抬头呀!”

他硬着头皮,抬首。不出所料,狠戾的巴掌落回他脸颊。为迎接预期的剧痛,精神仿佛被扽到无限紧张的地步。他能感觉到全身每个毛孔都在舒张,急遽同外界交换所剩无几的氧气,于是在疼痛席卷时能抵挡得住澎湃的时间迟滞感,再吐息倒有侥幸的意思。

顾不上火辣辣的灼痛,温自新抵着她膝盖。

“舒服了吗?还要继续吗?”

蒋昭霖抚摸男人被烙上的五指印:“不反抗是么?”

温自新低语:“是我的错。”

“走开就了事了吗?”她说,“在你看来我就是那么贱的人:和你恋爱,再跟别人上床。然后你默许,对吗?”

温自新:“不是的。”

“那是什么?”

他认真答:“我认为我俩观念不一样。你对性有需求,我保守,无法满足你的需求。”

“然后你默许我和别的男人上床。”

“不是的。”

“你就是那个意思!你看我贱,说声打扰就走开了!”蒋昭霖一冽,许是变本加厉索取情绪价值,嘶哑着咆哮,“我看全世界就你最神圣了!眼睁睁看自己女人跟别的男人性/交还能宽恕!不需要爱不会嫉妒用不着性/交亦不会愤怒给你俩巴掌还伸头来问我要不要给第三个!”

俯瞰他逆来顺受低垂的头颅,悬空的小臂打着颤,始终挥不下去。

温自新制住她腕骨:“我不想吵架。”

“温自新你搞清楚状况,是我差点被强了!正常男人看到女朋友出轨什么反应,好歹把他俩拉开吧?你说打扰几个意思?!难道是我甘愿跟他玩play吗?!”

他语气瞬间软了:“要我怎么补偿,你告诉我,我一一照办。”再温言软语地哄,“发脾气对你不好。真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行不行?”

蒋昭霖眼眶微微泛红:“难道我不知?你倒是说说,我想要的是什么。”

抽吸。异样的沉默稠得像强力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动,打着转。在极致的困顿中他们相对无言,亚麻折叠的窸窣像极了淅沥小雨弹奏叶鞘的音律。当她敛眸,男人干净得没有分毫青茬的下颌摩挲她指骨。该说是他牵引她,由她肆意踅摸他,这份难能可贵的耐心除他外未曾有谁给予她。

他当是献上了他的所有……她闭着眼反复说服自己……为何不知足?明白他是个好好先生,她要求的,再苛刻他都尽力达成。为何她贪得无厌?

不,人不会无故发脾气,一定有个中缘由。

——昭霖。你知道吗?我是爱你的。

父亲生前老揪她小辫子,锅碗瓢盆乱摔一气,而她总暗戳戳刺他的心窝儿:你死老婆。你长得丑。你家破人亡。你遇人不淑。你总在事后妥协,捧着一碟不值钱的西瓜。爸爸错了,爸爸不是故意的,那样起满茧子的手,在上上下下装货卸货中搓着几张受潮的纸币。西瓜多少一斤,三块五一斤。

你知道吗?隔壁的老夫老妻一起生活了七十多年,他们上午吵得不可开交,下午就手牵手出来散步。你知道吗?我多希望和你妈妈再吵个五百年,可我快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你就恨我吧,我真的怕寂寞,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在财产继承协议签了名,又在结婚协议签了名,他被她狠掼,失魂落魄仰倒在破布沙发,望着脏污的镜子像不认识自己了一样,被亲家算计得走投无路后战战兢兢在雨中哭得像个孩子。你恨我吧。昭霖。恨我吧——爸爸错了。

可你知道吗?爸爸是真的爱你。

有什么理由去谈爱呢,又为何发脾气呢。拧巴得恼羞成怒,自怨自艾。分明是在演苦情独角戏。

蒋昭霖的视野浓缩到仅剩温自新净白的锁骨窝。

她羞愧,并非因罪过,只消将她同温和的他相比就令她窝火。最大的讽刺莫过于乱发一通脾气后他仍和颜悦色的,她的欲望、伤痛、愤怒毕露无遗,他欣然接受,回以同等的真诚,可她知道关系不平等。他的确献上所有,但她赤/条/条的满身丑陋的痂,他脱了个精光却洁白似璞玉,于是所谓真实也便无足轻重了。

之所以不知足,是他不具备与她抗衡的沉重代价。宛如那小块锁骨窝,即便隐于幽冥仍柔腻得无可挑剔。

她曾在忏悔室见过格栅后的花白髭须。她低着头,搞不懂到底要赎什么罪,而隔板另一端高洁傲岸的神父使她备受挫败。

和温自新在一起就像同神父告解,简直压抑得窒息。

才晓得为何父亲反复提及爱。真正的爱又会是相敬如宾吗?若你随时都能抽离,我该如何相信你口口声声的爱?

……

“一个无拘无束的爱绝不是安全的。被爱者得不到任何馈赠。唯有施爱者占有自己的爱的馈赠。在施爱者毫不顾忌的目光的注视下,被爱者被剥得赤裸裸,苍白无力,目瞪口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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