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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Huffman Tre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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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共枕怎样?耳鬓厮磨奈何?是她的,夺不走;不是她的,留不住。

她最后一次望了望男人钻进主驾的背影,忽觉此人庸碌且乏味,不由得更爱自己了。

……

趁覃瑜去洗手间的空当,覃强生拉拢崔衡交心。

他递了一支烟,崔衡不抽,覃强生硬要他接,声东击西从抽屉顺出一包利群。

“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背着我闺女抽挺欢。”

崔衡面子挂不住,接了他的烟,瞅覃强生嘚瑟的劲,一阵犯恶。

覃强生拿肘关节顶他:“中意我闺女啥?”

“什么?”

“脸蛋,胸,屁股,腿,你中意哪个?”

崔衡眉宇拧深了。

覃强生嗔怪,“都男人,你别给我装清高。不然怎搞大她肚子的?不就是图她点啥。我知我闺女长得靓,哪个男人不图她,就连我——”

路过的豆蔻少女百褶裙飘扬,忽隐忽现的小腿肚把他的注意力全吸走了,“嗐,姑且不提。你小子命好,货到你手上,你可得珍惜。”

崔衡瞪着,前牙差把烟咬弯了。

“先跟你小子打记预防针。”覃强生回头,跟他掰扯树皮样的手指,“我闺女就一名利场的交际花,没少陪男人喝酒,风流得像匹野马。这会儿她肚里怀你的种,不知眼下还觊觎哪家。嘿!你就捏她把柄,压她一头,逞逞威风她才知服软,才对你百依百顺。话说在前头,没谁比我更懂女人。”

这般新鲜话过去没听到,往后估计也难听。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叫活在温室的崔衡眩晕得不能自己。

他被一口烟呛得不得气,一抹脸,发现全是泪。

覃强生谈完这茬,寻思饿,丢下他就去觅吃的。

崔衡把烟蒂丢地,脚尖拧干净,口苦又给点上第二根。

火光过半,他先兆回眸,眺见逆风的覃瑜。风把她衣摆吹很高,像一面鲜亮的旗帜,而她的娉婷身姿,那曾深深吸引他、使他爱不忍释的风骨与颦笑,都似沾了泥点,叫他再生不出爱意。

他心里对她是可怜的。但怜悯只在他的情感体验中占据了短短的三秒。三秒后,她活成了永远看不清脸的陌生人。崔衡索然无味,姗姗掐断第二根烟。

……

到了C市,宝马七弯八拐,驶入泥淖地,临一扇铁艺大门,熄了火。

覃瑜轻车熟路掏钥匙开锁;覃强生老脸写满嫌恶,绕高处走,生怕泥点子脏了他定制的郎丹泽。

崔衡早年拜访过覃母,觉这简陋的城中村老房与覃家人格格不入。尤为覃瑜,她颇具名门闺秀的气魄,在了解她前,他一直以为她是哪位家道中落的大小姐。

忆起覃强生满腹荤话,他又起了临阵脱逃的意思。

但覃家人没打算放过他。

“来来来,小崔,把后备的拉菲搬来。嘿!贵花,你看谁来了!”

覃强生大步流星,哪料推门间,汪贵花光着膀子就跳起来了。与她躺同张沙发、只穿裤衩的男人胡子拉碴,身子还湿着,无精打采抬了抬眼:“你谁?”

覃强生笑容僵了一瞬。

汪贵花慌不可择裹紧浴巾,蹬脚踹他:“滚!滚出去!”

通客门轰然闭合,覃瑜看到她爸颈部的青筋就像蟒蛇吞蛋鼓了起来。

覃强生木了木,取来拉菲,扬臂,啪啪砸了个粉碎。

酒液沿深沟被稀释,他弯腰拾起一枚连着瓶颈的碎片。正巧一个扎马尾的女孩探出脑袋,敲着被汪贵花反锁的门,迫切喊:“妈妈、妈妈。”

她惊恐望向覃强生,不及哀告就被攫住发根,玻璃尖紧捱脆弱的下颌角,溢出血来。

“死贱人,再不出来,老子拿你女儿开荤咯!”覃强生狞笑,残留玫红酒液的锋芒递进几分,“今儿是拿你命,还是拿晶晶的命呀?!”

许是痛着了,女孩嚎啕大哭。与此同时,覃瑜从旁抵住凶器,以不亚于男人的力量,掌外肌死死扣上,不允他伤及无辜。

她瞳孔翰墨般深,腾涌的狠意汩汩欲出:“覃强生,我忍你很久了!有种冲我来,我才是汪贵花女儿!”

覃强生挑起稀疏的眉,松了瓶,转怒为喜:“什么汪贵花女儿,你是我女儿,你跟我姓,我怎么舍得伤你。”

他大笑,一脚踩在玻璃渣上,吹着口哨远了。

覃瑜把渗出的血往衬衫揩,温言软语哄着吓坏了的晶晶:“晶晶乖,你先去院子,妈妈等会儿来找你,好不好?”

见女孩止不住哆嗦,她顾不得伤势拢紧她,“乖啊。不哭,没事的,姐姐在这。”

汪贵花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丢孩子也不愿丢自个儿。她还没离婚就跟王胜搞上了,生了晶晶;情夫王胜也就活儿好,实际是个外强中干的怂包,他俩没一个待晶晶亲生。

把晶晶安顿好后,覃瑜给伤口消毒。汪贵花支吾,道歉赔礼,殷勤得很。覃瑜看在眼里,漠然置之。

当年覃强生把覃舒往死里揍,可没见她妈给覃舒赔不是。

覃舒哭着喊妈,妈不应;喊爸,爸还打。最后她看向覃瑜,绝望地喊:

“姐。”

覃瑜下意识挡住将要挥落的塑料衣架。

这一家子,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可她发狠地撕咬覃强生,告诉他:她从来不是。

哪怕身上流着他们的血。

覃瑜问:“妈,十七岁怀我,你没想打掉吗?”

汪贵花苦笑:“你爹死乞白赖的,我哪甩的掉。”

甩不掉吗?

覃瑜思忖隔岸观火的崔衡:覃强生的玻璃片子都快扎进晶晶脑袋了,他还把玩着不知何时掏出的打火机。

那一乜,一个定格的场景,覃瑜看见了未来。

晶晶伏案写作,作业簿里长满歪歪扭扭的阿拉伯数字。覃瑜恍惚看见幼时绞尽脑汁的覃舒:她搞反了“9”和“p”,被醉醺醺的覃强生一掌呼脑门,簿子撕了个稀巴烂。

漫天纸屑里,覃舒抽泣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是故意。其实是因为恐惧,而非真的意识到错了,但她逆来顺受,习惯成自然。

她压住2B铅笔一端:“晶晶,9不是这样写的。”

晶晶疑惑:“那怎么写?”

她笑着对她说:向左的是九,向右的那是屁。

寄希望于习惯情非得已的活着,就从没被瞧得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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