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打得稀烂,与覃舒猪队友配合不顺,关键对票还出局了。他当即摆烂,说什么都不肯玩了。
王止骂他小肚鸡肠玩不起,民赢了,狼都得来真心话。
“我没答应吧。”齐放矢口反对。
王止骂:“活该你单身。”
简煜摆手:“我对齐总监不感冒。你还单身嘛,就更没看头了。”
激将法可谓使得其所,齐放的脸立马就绿了。
“来就来啊。”齐二货傻缺般跳进圈套。
“温哥先来。”简煜点名道姓,开门见山,“温哥,你是不是gay?”
温自新佯装深沉:“不是。”
简煜:“好。过,下一个。”
齐放:“……”姓简的你敢不敢放水再明显一些。
覃舒:“……”你们玩得太花我属实看不明白。
王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这就没了?”
“下一个轮到齐总监。”简煜问得直白,“你是处/男么?”
齐放:“你去死吧。”
前两位放水,压轴是覃舒。简煜心思再明显不过。
覃舒善打退堂鼓,推辞为厨房打下手,遭简煜拦截,众目睽睽被堵回桌游房。
她无奈快刀斩乱麻:“问吧,想问什么?”
简煜讪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受酒精催化,浊得像发过了的酵母。
“覃总,你还爱他吗?”
他眸光灼灼,有如铁水浇铸得她心胀满,道不出半句。
没有指名道姓,覃舒下意识想起崔衡,梦里的她也曾用力爱过,仿佛将要融进他的血肉。
她被惊出冷汗,两耳嗡鸣。王止还在聒噪放话:“谁啊谁啊?咱妈除了咱爸还包养哪个小白脸?”
长久的静默,落针能闻。连素日没心没肺的齐放也察觉气氛僵硬,自觉充当背景板。
覃舒哑然,沉默已替她作答。
简煜惨笑,唇角勉强上扬的弧度稍纵即逝,在旁人看来就是败北的证明。向来很自信的一个人变成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黄鼬。
“输,罚酒三杯。”他斟满威士忌,举酒提子的手哆嗦,洒了一圈。
覃舒看不下去,摁他酒杯:“别喝了。大伙儿都看着,你幼不幼稚?”
简煜不应,夺杯仰头就灌。
不知所云的王止扮和事佬劝架,生怕他俩口角上升□□冲突:“爹,爹你别喝了。死亡可乐桶的名不是白叫的。”
一杯下肚,简煜失智,还妄捞酒提子,温自新抢先控住可乐桶。
“场子是覃总的。别给她添麻烦。”温自新说。
这回是真的喝高了,简煜夺门而出,钻进洗手间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呕。
他吐他的,掌厨的责润和季淼淼端菜上桌,就差敲锣打鼓:“开席!”
……
覃舒牵挂简煜,吃不了多少就饱了。
温自新看出她心不在焉,单独告知:“我包里有醒酒药,你拿去给简煜。”
至于为何随身携带醒酒药,他只字未提。倒也能捕风捉影。“我以为昭霖会来团建。看来是失策了。”
覃舒耸肩:“比起团建,她更乐意泡酒吧。”
趁众人未注意,覃舒钻进卫生间。简煜没锁门,托腮蹲马桶盖,姿态像罗丹雕刻的思考者。
闻声,他掀眼,很快无精打采耷拉下去。
覃舒搁置热白开,掰了一颗醒酒含片,将药和白开一同递去。
“吃药。”
简煜懒洋洋的,连根指头也不愿动:“你得说——少爷请用药。”
本着整蛊的谈笑,哪料覃舒说到做到,单膝跪地,垂落的中分半扎发虚掩杏眸。
徒然拉近的距离令简煜醉意散大半,直至覃舒安静仰视,杯壁磕碰他指端。简煜如梦初醒。
覃舒红唇微张,含笑,一字一顿:“少爷请用药。”
要不是简煜生日,就冲他那大爷脾性,覃舒绝不会惯着。
她都做到这地步了,简煜没道理再蹬鼻子上脸了吧?
僵持些时候,简煜取药含服。覃舒顾不得形象盘腿坐地,骂骂咧咧:“给你脸了么简煜?”
见他气色好转,她放下心来。“不是问我还爱他么?”顿了顿,“想知道?”
简煜直落落:“想。”
“好吧,满足你。”覃舒语调轻松,“我不爱他了。但我还惦念。”
“你犯贱么?”
“当我是在犯贱好了。”
男人一口饮尽白开,覃舒与他同时握住空杯。
“哪怕我心里有他,你还觊觎我么?”她问。
成年人不谈喜欢,不谈爱;谈情欲,谈觊觎。
简煜不置可否,湿漉漉的眼瞳饱含妒意:“和他交往进行到哪一步了?”
“接吻。”
“是我想的那样?”他松开杯子,沾了水的指腹复刻她唇纹,有些烦躁地擦拭,“这里?”
红唇被蹂躏,陷落,回弹,覃舒下意识舔水渍,不料简煜扣着她倾轧。
不同于那日的温柔缱绻,他极具侵略性地进攻,不给一丝退路,严丝合缝。
黑影交叠,沉落,似两株交缠不休的藤蔓。覃舒自觉尾椎骨被瓷砖磨得发疼,疼痛刺激得异样欢欣,不禁挂在他臂膀溢出鼻音。
一吻毕,情迷意乱,覃舒眼眶泛红,简煜喘着粗气诘问:“除了这里,还有哪里?哪里?”
覃舒抚摸锁骨窝:“这里,他送过我一条项链,作为回报,我——呃。”
简煜狠狠啮噬。
“——是紫色的水晶。堇青石。他很温柔。”
锁骨现出一排绯红,覃舒颤栗触摸侧颈。
“还有这里,他告诉我,我是他的命中注定,从没有人、没有人说过——”
也许是酒精作妖,陈年烂疮被一点点撕裂,流出脓血。
她想起很久以前,那是在和崔衡分手一年后的春假,她谎称留校做项目,实质是为了避免家庭聚餐与覃瑜碰面。
听母亲事后谈起覃瑜带来的男友,器宇轩昂,风度翩翩,见家长时出手阔绰捎带一盒五十万的野山参。
“天资聪慧,学得也是软件,跟你同专业的。”母亲窃喜,“我跟他家里人打过招呼,很有教养的一家人。孩子品行也端正。”
覃舒又想起除夕她翻来覆去的失眠,左侧躺泪往左流,右侧躺泪往右流,破晓蹲在阳台抽烟,打了三响火,定睛一瞧蓝利群。
品行端正的青年烟酒不沾,崔衡可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她说:“那就祝我姐幸福吧。”
抽的烟,读的理,学的软工。他与她那条藕断丝连的羁绊长达十余年。她该忘掉他的,一朝一夕仍历历在目。
人一旦沾染烟瘾就难戒,得把命数通通烧断。
她想过故作冷情,封心锁爱,回忆搅得她好不安生,除非遗忘,捂紧耳朵,不听不看不知,否则她不值那颗五十万的野山参。她没有一刻不饱受折磨,一次又一次地被悲剧式人生强/暴着。
她走出来了吗?不见得,再怎么装得释怀也修复不了心伤,索性破罐子破摔,似自毁竭尽所能,却对产出不报一点希望。
被背叛无法释然的恨意不得伸张,于心底畸变为一种邪恶的执念:我惦念他至今,而他背叛我,他应当感到愧疚。
——看呐。我为你做到这个地步。
——看呐。我也走上了你曾走过的路。
——就算我被排山倒海的灾厄摧毁,那也是你的错。
她对这种报复性的偏执上瘾了。
简煜逼视她双眸,从她近乎癫狂的红中,攫住宛若流星一闪而过的悲恸。
而他仍赤诚、冷静、不掩目的地,仿佛要将她烙印记忆至深。
“覃舒,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这句话,只要你想听,我可以对你说无数遍。”他沉声,“还记得我对你说的吗?目标球无序进袋,任何斯诺克都是次要,你只需瞄准目标,进攻、进攻、进攻。以及我忘记对你说——”
徒然松开她,覃舒不舍掣肘,妄图洞穿他所有。
她听见他话里低低的笑,微风拂过寸草不生的荒野。
“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的黑八。”
我的目标就是你,别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