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方四娘,她才开始抽抽搭搭的抹眼泪,马车也不要了,向着帝都城门的方向走去。
结果迎面走来一人,竟然是景姒。
就见她脸上红彤彤的肿着,人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四娘姐,我知道为什么自己回不去家了。”
景姒笑得好凄凉,更是浑身无力的,向着地上倒去。
“当心!”
四娘伸手,一把将她扶住,叫她靠在自己怀里。
“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回家时还欢欢喜喜的,这怎么转眼间,好好的一个人就被蹉跎成如此模样了。
景姒笑着闭上眼睛,一滴泪却顺着眼角滑落而下。
“我再也不是景家的人了,父亲大人早就将我从族里除了名。”
声音颤抖,几度哽咽,景姒才将这短短的一句话说完。
都不是景家的后人了,景府贴着的门神,自然是要拦她去路的。
“你脸上的巴掌印,是你爹打的?”
方四娘伸手,在景姒脸颊上一挥,红肿就消失了。
景姒点点头,甚至无力再说话。
“景姒姐姐,是你吗?”
本来都要走的长庆,此刻又折返回来。
瞧见方四娘,抬头看向她的眼神透着不善。
长庆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赶忙解释道:
“我不是要黏着你,我前几年身子不爽利,是景姒姐姐进宫帮我调理的身体,我听说她病死了,这明明好端端的啊。”
宫里是不缺御医,但长庆当年的身体不适,是女子每月都要难受的那档子事。
偏偏她情况严重,每次都疼的只冒冷汗,根本连床榻都下不了。
景姒出身御医世家,又是姑娘家,所以被举荐进宫照料过长庆一段时间。
那会长庆就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景姒,相处了三个多月,她再碰上那几天,虽然也疼却不至于难熬了。
景家挂白绫,景姒病死出殡时,长庆还命宫人亲自去吊唁,她也难受了好一阵子呢。
如今又瞧见景姒了,自然是又惊讶又欢喜,瞧出四娘不待见她,却还是忍不住,壮着胆子凑过来了。
景姒强撑着精神,冲着长庆屈膝行拜礼:“公主就当我死了吧,多谢你还记挂着我。”
说完景姒又说道:“四娘姐,你带我走吧,多谢成全,我如今心愿已了。”
“你身上,怨气更重了。”方四娘皱起眉头:“你如今连投胎转世都不成了。”
怨气难消,早晚要变成厉鬼,自然无法投胎,还要在地府受更多的酷刑。
景姒担心的,向着小公主看去一眼。
长庆很机灵,马上挤出笑容说道:“原来景姒姐姐你真的已经死了啊,不过你别担心,我一点都不害怕,刚才我看见的阵仗,比你这还吓人呢。”
刚才被鬼气一并笼罩住,上到卞城王,下到鬼兵鬼将,长庆也都是能看见的。
到底是皇家公主出身,虽然也吓得半死,但一直挺稳得住的。
没有尖叫,也没有晕倒,就瑟瑟发抖的扶着车厢,硬生生撑住了。
景姒这才松口气,而长庆伸手,犹豫了下还是把她的手给握住了。
“手怎么这样冰啊,景姒姐姐你别哭了,不就是区区的景府嘛,本公主带着你回去,我看谁敢拦你,谁要是敢对你动手,我就叫他跪那掌嘴。”
景姒听得,心里一暖,却也哭笑不得。
毕竟长庆口中,要掌嘴的人,可是她的亲生父亲。
“是我给景家丢人了,也是我先离家出走舍下爹爹一人,父亲做得没有错,我若生下一个如此不孝的女儿,只怕也会忍不住一巴掌打过去的。”
“可他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方四娘冷不丁的,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景姒愣了下,摇了摇头:“父亲年纪大了,我怕他受不住,而且他奉皇命,要去梧桐县救治当地百姓得的怪病,我更不可能说这些叫他分心了。”
“梧桐县,刚才那个卞城王提到的妖僧,不就在那吗。”长庆惊讶的说着。
“你倒是机灵。”
方四娘看了她一眼,她与老卞小声说的话,看似长庆一直在哭,没想到她听得到是仔细。
“妖僧?四娘姐这是怎么回事。”景姒隐隐有些不安,担心她那老父亲此行别有危险。
或许是父女连心,她越不想往坏处想,可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强。
“说起来那妖僧还是你我的故人呢。”
景姒就是死在,林家千金的手里,而这位一直病怏怏的千金小姐,能忽然变成半人半鬼的样子,可不就是那妖僧施的法。
这下景姒更不放心了:“四娘姐,我求求你……”
她话没说完,方四娘已经点点头,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我反正都要去梧桐县一趟,你若是担心,就与我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