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疣”一事未彻底收尾,“瘟疫”便在城里先爆发了,堪比乌瘴带来的“污染”。
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病毒变异飞速不足为奇,可以,没问题,但血猩火蛾绝不可能导致人体变异。
漆夜彩隐隐有点怀疑,这真的是单纯的瘟疫吗?感觉更像是被人为投毒了。
现在的方向就是让民众把所有的怀疑都推到刚掀起一波腥风血雨的血猩火蛾身上,如此一来,真正的投毒者坐享其成。
这么一想,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了,简直是一开始就规划好了的。
先是巨型蛾子爆炸,喷射出数之不尽的血猩火蛾,叮咬皮肤,长出血疣,巨型蛾子再不打自招,被毁尸灭迹后发生瘟疫。
对方或许并不是想要害死这群人,而是单纯在娱乐。
没错,就是觉得有意思。
非常无厘头,目的很单纯,就是想把天底下搅得一团乱,将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让他们觉得爽快,让人类露出千姿百态的丑相,引以为乐。
一切只是为了有趣。
这是“逆”乌合众的主张——
以“乐”为生,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但就算确实是乌合众干的,那也没有办法具体做什么惩罚回去。
一来,逆乌合众无影无踪,无处不在;二来,逆乌合众不属于任何地方,是灰色地带的王霸。
除非有理有据,证明是乌合众使用乌合众身份做的违法事,正道才有理由去处理乌合众,一般还抓不到人。
说明白点,逆乌合众就是群法外狂徒。
细思极恐的是,或许平常非常老实的一个普通老百姓,就有可能是乌合众伪装的。
其实检测对方是否是逆乌合众的方法很简单——眼睛和影子。
无论顺逆,乌合众的眼珠底下都有“重影”,眼珠后有一层淡淡的阴影,很难以察觉。
乌合众的成员经过“非人变种手术”,没有一个纯正的人类,但他们极其爱好伪装人类,在控制影子的变化时,常常暴露原型。
漆夜彩趁着休息的时间思索着。
阳光灿烂,花草树木光影斑驳。
钟明昧本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公子,生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现在被迫降低生活质量,白硌尘更不用说了,天庭打工人。
这个大环境之下,大家都在紧巴巴过日子,就算想想安定,都安定不下来,根本无法选择,只能被时代推着前进。
反观夜慕烬,主打一个平平淡淡才是真,一如既往过着他散漫的慢节奏生活。
种种花养养水晶,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生活上更是绝不委屈自己,娇气得要死,连根头发丝儿都娇。
漆夜彩把他赶回月城好好上学了。
夜慕烬阴阳怪气了好久才走。
漆夜彩休息够了,打了个哈切,眼前朦胧一片,迷迷糊糊间,看见白硌尘起身动作的瞬间,地上清晰的影子忽然抽动的一下,凸出来一片尖锐的东西。
那是什么?
漆夜彩努力看了看,是她眼花了吗?
不可能,她不可能眼花成那样子,刚才绝对是出现了异样。
可白硌尘身上没有多出来的东西,周围空旷旷,也不存在误入的东西。
若放在寻常时候,漆夜彩或许真不会细究,看到了就看到了,一时稀奇就没了。
眼下情势特殊,必须谨慎待之。
漆夜彩让白硌尘过来,白硌尘愣了下,很快听话地赶了过来,那股呆愣与纯真的气质,与平常无异。
漆夜彩是靠坐在树下的,参差叶影落了满身,光斑零零碎碎,片片如碎裂的蝴蝶。
白硌尘弯身看她,许是觉得不对劲,又屈膝至地,与她视线齐平。
漆夜彩抬手用大拇指示意了下旁边:“白硌尘,累了吧?不介意的话,就在这边休息一会儿吧。”
白硌尘微笑了笑:“不累的,主人。”
漆夜彩强硬道:“行了,少逞强了。”
说罢,伸手把白硌尘拽了下来,以不容反抗的气势对上他的双眼。
白硌尘感觉到眼睛一阵酸痛,不过痛感转瞬即逝,很快就被松开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漆夜彩托了把,才安稳坐下。
白硌尘有些迷糊,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说:“主人,刚才发生了什么呀?我怎么感觉眼睛好涨啊……”
看白硌尘这傻乎乎的样子,说是乌合众的成员,漆夜彩是不信的,顶多是被骗去数钱的那个,甚至他自己还不知道。
“最近小心点,有什么异常及时通知我,来不及,把你的白鸟召唤出来,它比你会跑。”漆夜彩拍了拍白硌尘肩头的灰尘,发现拍不到,只好作罢。
白硌尘有丝羞涩:“多谢主人提醒。”
“哪跟哪,少跟我说这种话。”漆夜彩突然扬声靠近,一脸严肃地审视着他。
白硌尘一怔,猝不及防,身子笔直地往后退了退,惹得女人发笑。
青年却仍旧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
“嘣。”漆夜彩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好了,白硌尘被漆夜彩打醒了。”
白硌尘如梦初醒,浅浅松了口气,乖巧配合地说:“嗯,属下被主人打醒了。”
漆夜彩非常满意地笑了下,起身,随意摆了摆手:“走了啊,自己注意安全。”
白硌尘刚想刚平常一样道别,却震惊地发现漆夜彩背后的树枝,连忙出声:“主人,你背后——”
漆夜彩停住脚步,微皱了下眉,有丝不解,转了转手指,身后的树枝飞到了手中。
这树枝非常纤细柔软,方才靠在硬邦邦的树上,这就让人难以有感觉了。
树枝是罕见的透明色,再仔细看,里面居然是有点透明的,像凝结的冰晶或胶水,在光辉下五彩缤纷,很是漂亮。
有点像夜慕烬的水晶树枝。
漆夜彩觉得有点好玩,把玩了几下,笑道:“树枝成精了。”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便也没放在心上。
在她不曾看见的地方,仰头看她的青年,浅青色眼中倒映着沉沉光影,将瞳仁后的那一层暗色灰影遮住。
待女人彻底离开后,青年飞快起身,身后的树跟抽风了一样,树枝疯狂朝他抽打而来,透明的树枝渐渐染上了血色。
白硌尘猛然惊醒过来,都没来得及缓缓,就被这个发疯的树精给绊住了。
几根水晶锥突然凭空出现,穿过迷离光影,反射出彩虹般的色彩。
冰锥一样的晶体刺穿白硌尘衣裳,却没有直接穿过,而是像钉子一样,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声音卡在了喉咙中出不来,仿佛憋了好大的气,一时提不上来,脖子根泛着绯色。
任人如何拼命挣扎,都是无用功,眼珠子一升一落的,像上下滑动的按钮。
两眼翻白,嘴巴微张,浑身抽搐,表情看起来呆滞痴傻极了,却又有一丝没来得及表现出来的惊恐与暴躁。
一丝一丝白雾般的线条,像提线木偶的线,穿过白硌尘的身体骨节缝——
头骨缝、指骨缝、脊骨缝……
不轻不重地往上拉着,像是在拉扯着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比如灵魂。
“白硌尘?”不远处传来一道女音。
那树枝和线条登时断裂、消失。
仿佛是不甘心,又或者是嫉妒与幽怨,躺在地上白硌尘又被狠狠地抽打了一番。
那无影无形的力量飞快,白硌尘被抽得翻了个身,趴在了地上,彻底泄了气。
漆夜彩过来时就看到,白硌尘跟死尸一样趴在地上,指尖还残留着因生理上的疼痛感而引起的抽搐。
漆夜彩把他揪了起来,提着他领子,白硌尘的头跟没支撑一样,无力地往后一倒。
一脸死样,生无可恋。
短短片刻,白硌尘跟被眼睛抽干了精气神似的,脸色比方才惨白了许多,脸颊都有点微微凹陷下去,皮包骨了。
漆夜彩掌心凝光,贴在他心口传输灵气,陡然间发现他脖子上溢出来的血色纹路,很浅很淡,很快就淡了下去。
没一会儿,她就被排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