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暗夜的水晶天上起了薄雾。
漆夜彩踏着浅白月光的落影回来时,雾气未消,水晶宫清冷冷的,看不清切。
月色落影中爬出来几只人形精灵,轻挥晶莹透明的翅膀,磷粉如星沙坠落。
“夜慕烬回来了吗?”
精灵纷纷摇头,化作灰烬降落,融入尘土之中。
夜慕烬这个神经病,将她监视得毫无隐私可言,自己神出鬼没无影无踪,不知道跑哪发神经去了。
漆夜彩没在水晶宫里找到夜慕烬,便先回到屋中,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透明的瓶子,倒进了桌上的茶壶里。
这是穿骨钻心蛊,可让中蛊者无时无刻处于钻骨之痛中,无解。
拿到这蛊时,漆夜彩无语了。
夜慕烬算半个玩蛊的,一天到晚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蛊、毒、药、虫……应有尽有。
书中的夜慕烬起初喜欢看小虫子爬进人体内,人惊吓到失控的模样。
后来不满于此,开始研究尸体,改造出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怪物。
最近夜慕烬总是拿一些奇怪的动物羽毛在她身上比划,漆夜彩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狗东西该不会想把她做成鸟人吧?
漆夜彩回过神来,拿着杯子的手倏地一抖,水中荡漾起一圈圈毫无逻辑的涟漪。
桌上的镜中多出了一团模糊的白影。
漆夜彩抬头,果见那漂亮到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少年人站在桌前。
夜慕烬浑身上下都是讨骂的点,唯独那一张脸,真正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墨发如瀑,肤白如冷玉,身姿高挑如月下松,迎风而挺拔。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绫带如浮云流水般飘逸,自带朦胧美感。
无论远看近看,皆只觉此人身处缥缈仙境,虚假而遥远,与世隔绝。
硬要挑出个美中不足,那也有——
头发太长了,拖在地上,皮肤太白了,好像病入膏肓快死了,衣服上层层叠叠的绫罗绸缎,看起来素净,实际上花里胡哨。
尤其那一双纯白的眼瞳,跟瞎子一样。
夜慕烬在的地方总有一股清澈到极致的流水花香,似碾碎的花落入夜月笼罩的清泉里,不浓郁却足以充斥周边的空气。
漆夜彩合理怀疑,夜慕烬每次过来之前,都会特地泡个澡。
过去夜慕烬没这么神经病,漆夜彩拉他出去玩,他出门前要泡澡,出门后还要泡澡,心情不好,他就喜欢待水里泡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美人鱼。
漆夜彩硬着头皮,捏紧衣袖,用指尖被袖中的东西往里面戳了又戳。
漆夜彩敢肯定夜慕烬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是在夜慕烬的监视之,她也从未抱有避开他监视的想法,更没想过要偷偷摸摸下毒。
毕竟根本躲不掉。
漆夜彩曾经给夜慕烬下过毒,准确来说是灌毒,那时候她很气愤,一瓶子毒,强硬摁着夜慕烬的脖子就往嘴里灌。
但夜慕烬脾气好到好像他是什么可以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不仅喝得一点不剩,喝完还说什么恶心又肉麻的话:“姐姐给的,阿烬求之不得,甘之如饴。”
也是那时候她得知夜慕烬百毒不侵。
因此再毒的药,她都不抱希望。
但乌娘惜信誓旦旦,这药是比该世界更高一级的产物,在这个世界之内是无敌的。
漆夜彩淡定地倒了一杯茶,推到夜慕烬面前:“新毒,尝尝?”
夜慕烬就定立在浅色柔和的宫殿里,像一尊无悲无喜的水晶神像,垂着眼眸,平静地看着前来奉上贡品的供养人。
这个供养人没有一颗礼佛拜神的真诚之心,却有一颗蓄谋已久明目张胆的杀心。
奉上的贡品更是恶毒。
夜慕烬看也没看一眼,目光悄然无声地扫过漆夜彩,蓬松的黑发略显凌乱,显然没有收拾过的意思,漆黑的衣衫多了许多褶皱、印记,而主人似乎根本没注意过。
漆夜彩没等到回应,眉头一挑,抬眼撞入夜慕烬冰凉无神的眼中,她心中厌恶,轻蔑地提醒道:“你不是让我杀你吗?这就怕了?”
夜慕烬伸手,奇长的手指似是无力,垂落在桌上,萦绕在指骨处的冰晶如碎屑一般坠落在桌面,仿佛刚从寒冰中伸出来。
指尖顺着桌面边缘点过去。
少年人修长的身影来到女人身上。
冰冷的气息骤然包裹了漆夜彩。
漆夜彩被冷得一抖擞。
夜慕烬这个寒冰射手去泡冰块了?
夜慕烬是非人类,书中没说过他是个什么东西,只模棱两可提过一句来历不明。
漆夜彩猜测他可能是个冰系生物,身体永远是冰冷无温的,若不调节控制,她都无法接触他,冰凉得滚烫。
漆夜彩刚想骂夜慕烬,就感到一股轻柔的力量以不容反抗的压力按在她的肩头,让她坐下。
镜子转了个身,滑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