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槿仪僵硬地笑了笑,哽着嗓子说好,心里却怙惙着:幸好她还没说出口,不然就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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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成夏走后,李荷拨拉着火炭,头也不回地问宋槿仪要吃点什么?
宋槿仪腰后垫着包裹,靠着床头,目光望着窗,似乎透过窗在想别的事情,闻言,拒绝道:“我这会胃里难受,什么都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只怕一吃饭就像吐。”
李荷认真道:“可我以前生病,大夫都说要好好”,说着便开始捋着不存在的长须,拿捏起大夫的架势,老生常谈,如何如何对身体好。
宋槿仪看着李荷忍俊不禁,又坐了一会,便说乏了,李荷又问了一遍,宋槿仪还是那,她确是,头晕,胃里也反胃,再说她平时,自己做的吃食也不过食半,这荒郊野外的,客栈,哪能有什么好手艺?
窗外的天被墨色的浓云堆满,停云霭霭,似乎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周边的声音,给人一种即将进入黑夜的错觉,可睡觉的欲望。
宋槿仪睡颜恬淡,眉目舒展,这次没有做噩梦,睡得浅,比身体先苏醒的是嗅觉,一缕独特的香味勾引着她的嗅觉,鼻尖翕动,随之意识清醒。
宋槿仪用手肘支着自己起身,循着香味看见李荷正端着一碗红彤彤的果子,她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了?
“丑时了。”
怪不得天都黑了。
李荷将碗端到她的面前,说道:“这是我做的炒红果,宋娘子尝尝。”见“我做的,宋娘子尝尝再说嘛~”
这味道虽然,宋槿仪不好拂了李荷的心意,拿起勺子吃了一颗,山楂是熬过的,非常软糯,像是豆沙的口感,外面的冰糖包裹着山楂,中和了酸味,变得更加酸甜可口。
上面的白芝麻和桂花起到丰富口感可点缀的作用,味道确是不错,她难得又吃了几颗,将碗还给了李荷。
李荷扬起笑脸,骄傲地道:“我就说我做的。宋娘子一定能吃下去。”
宋槿仪问她,这炒红果的方子是她以前背的,还是自己想的。
李荷不浪费地将剩下,囫囵吞枣地说道:“是我自己就地取材,山楂开胃,就想着宋娘子躺了半日,胃口不佳,吃这个最好不过。”
宋槿仪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李荷,能将美食做好是不易的,而能自创美食就更加厉害。
宋槿仪问起自己一直疑惑的事:“为什么醉流霞会把……而不是你”她语音模糊,将那个不该提的名字含糊过去。
李荷睫毛轻轻颤抖,她紧紧咬着唇,手不自觉地搅动着空碗,发出“叮当”的声音,过了半响。她缓缓说起当年的事情。
李荷与春三娘是同胞姐妹,少时丧父丧母,举目无亲,春三娘只能带着幼小的李荷去盛京寻亲。
来到盛京的亲戚家,虽收留了她们姐妹二人,可春三娘每天从早到晚地做工,到晚上手都僵得抬不起来。
这家有喜事,给了两块桃酥,李荷三两下就吃完了觉得不够,晚上更是翻来覆去地想,就偷偷去厨房想看看再有没有桃酥。
厨房没有桃酥,她就琢磨着自己做,结果被厨娘抓住,春三娘为了妹妹,说是她肚子饿,自己做了点吃的。
真巧那日来的客人就是醉流霞的老板,他捡了一块,当即觉得这春三娘有做糕点的天赋,想收她为徒,与主人家说了什么。
次日春三娘和李荷就被“请”去醉流霞,一开始春三娘勤勤恳恳地学习,努力练习,只能得到师傅的一句“还不够”。
但李荷随手做的——被当做春三娘所做的,却得到师傅的夸奖。
自此,春三娘明面上让李荷给自己打下手,实际上把关键的步骤都交给李荷,并威胁她不许告诉别人,不然她会被赶出去。
但渐渐地,李荷做得越好,春三娘因为李荷得到的越多,她就越记恨李荷。
天回地转春犹在,物是人非意自惊。【1】
饶是血缘关系,也抵不过红尘扰人眼,繁华迷人心,利欲熏心,最后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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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荷走的时候,把窗户关紧了,还不忘把炭盆的火灭了,她自言自语道:“这次可要小心了。”
宋槿仪交叠在一起的手蓦地捏紧,她分明记得昨日,开着窗的——
她望着跳跃的烛火,沉思了半响。
不知道是谁或者是谁们想要她死,又或者目的不在弄死她,而是想阻止她赶回盛京呢?
她不能被绊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