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被吓了一跳,看着赵岚痛得脸色煞白,没空去看时婧,搀住他的手,叫道:“快传太医!传太医!”
恰逢此时门生们来到门外,与慌忙传召太医的宫人遇上了。
幕僚之首方文正听到赵岚急促的咳嗽声,忙领着众人走进来,那宫人也是糊涂,竟也没有通传,方文正径直走到珠帘前才停下,行礼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其中一个幕僚走在方文正右侧,早在进殿前他就听到赵岚的骂声,加上自时婧随侍赵岚后,看诊用药都是她一手料理的,其他人都无法近身。他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当下一拨珠帘,冲到内殿,朝跪在地上的时婧重重一踹,“你这庸医!大王原本还好好的!吃了你的药竟一日比一日严重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时婧哪里说得出话来,她被撞到身后的四角方形桌角上,痛得以为腰椎骨要断了去,没忍住呜咽了一声,眼睛被激出了泪水,一贯红润的唇也褪去了血色。
时婧认得他,是提议赵岚举事的激进派李泉。李泉还想再抬脚,却听得赵岚的咳嗽声越发急促了,方文正等人急急上前,李泉也忙跟着去了。
赵岚疼痛之余还在叫骂,分明是要严惩时婧的态度,然而一帮幕僚竟谁也没有提将其责罚或驱逐出宫的意思,只命人将她关进了偏殿一间荒废的库房。
夜深了,库房传来两声咳嗽声,而后那咳嗽声变得压抑,闷闷的,像是被什么盖住了一样。时婧在地上撑起身子,按揉着腰椎,咬着唇在挪到一扇窗前,慢慢伸手扶着窗棂,借力让自己站了起来。
她从腰间的香囊中取出一颗药丸,谨慎地往黑黢黢的库房四周看了一眼,才在仅开了一条缝的窗边将药丸揉碎,而后静静听着外头的声响。
很快,她听到了熟悉的急速的风声,悄悄将准备好的东西递了出去。当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腰间的痛越发厉害了,痛得她冷汗潺潺。隐约中她听到有孩童嬉笑的声音,不久后天际中绽开几个绚烂的烟花。
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还有多久到除夕?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过年,那一年的除夕她在街市横冲直撞,挨家挨户拍门找人,被人当做疯婆子押到了县衙。虽然后来找回了他,她却好似永远失去了当年的弟弟。
不怪时遇埋怨记恨自己,也不怪他不想见自己。因为正是她,时遇才会不见的。如果不是因为时遇被人贩子拐走,母亲就不会做傻事被冤死,她也不会飞蛾扑火般向那个男人求救,到最后百年的医药世家的名声被彻底败坏,她不得不改名换姓背井离乡.......这一切都是她间接造成的。
时婧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扶着腰转过身来,忽然看见门缝外多了双眼睛,顿时心中猛地一跳。
“时大夫,是我。”门缝暗黄的灯火照亮了一只豁了口子的大门牙,他从怀里掏出用干荷叶裹着的物什,小声道:“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时婧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哐当声。
“你怎么会有锁钥?”
“有备用的,我偷偷摸来的。”小宝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他也是在赵岚整理抽屉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他怕被人发现,慌得忘了是哪枚钥匙,直到时婧提醒他才成功开锁。
小宝打开干荷叶,露出一只油光水亮、外焦里嫩的大鹅腿,他率先砸吧几下唇,催促道:“快些吃吧。”
时婧捧着还温热的鹅腿,问道:“你从哪里找到这个的?”
“从大王的剩菜里偷偷顺来的。”
“大王此时适宜进食清淡吃食,怎地会有这样的荤食?”
小宝摇头,“我也不知。”他望着泛着清亮油光的大鹅腿两眼放光,道:“你饿了一天,肯定饿了。”
时婧听着他颠三倒四的话,觉得他看上去倒是比自己还饿些,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你不吃?”
“哦,我吃过东西了,我不饿。”小宝挪开目光,又催促她,“你快吃,你不是说这是京城最好吃的东西吗?”
时婧轻轻笑了,“原来还记得。”
小宝点头回道:“自是记得,你和殿下说的时候我也在跟前的。”
窗外传来嗖嗖几声,又夹杂着噼里噼里的鞭炮声,小宝望着光影闪烁的窗纸,有些犹豫道:“时大夫,你方才在做什么呀?”
他看到了。
时婧袖中的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三枚银针,她和煦笑着,说道:“小宝,你过来,我有几句话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