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他在我面前蹲下,头盔下的脸脏兮兮的,“你还好吗?别告诉我连三角头你都挺过来了,结果却被这些小虫子吓哭了。”
我虚弱地说道:“它们不是小虫子。”
如果此刻不是如此情感脆弱、身心俱疲的话,这句话我一定会朝迪恩尖叫出来。
迪恩哈哈大笑起来。他伸手把我从木板下拉出来,在我跌跌撞撞站不稳的时候扶着我的胳膊肘。但他的眼睛盯着不远处,那里有辆破烂的军用卡车。
史蒂夫就持枪站在上面,胸口仍不断起伏。
萨姆站在离史蒂夫不远的地方,头盔不见了,脸上一道黑、一道灰,狼狈程度和迪恩不相上下。
“你觉得我们搞定了吗?”迪恩提高声音问史蒂夫,“我们可杀了不少虫子。”
“还有更多。”史蒂夫简短地说,“我们继续走。”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看了看迪恩,说道:“你来背她。托尼和萨姆交叉掩护。我来解决那些追上来的家伙。”
“嘿,我是开枪的,不是躲子弹的。”迪恩说着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向另一个方向,“你说呢,没有钢铁的钢铁侠?”
我这才看清,在那个方向,托尼正靠着什么东西坐着。不过他看起来没有受伤,手里还拿着某种陌生的武器。
我怀疑那根本不是从这个游戏区搜刮来的,看着倒更像是自制。
听到迪恩的话,托尼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没有作答。
我一把甩开迪恩的手,赌气说道:“我不用人背,我跟得上。”
“听着,我们现在就走。没有时间了。”史蒂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们的争执,他仍站在卡车车顶,双眼四下扫视着,脸色紧绷。
头盔遮住了他的额头和眉毛,但仍看得出他在用力皱眉。
我甩了甩沾满泥巴的靴子和披风,后者本来是保暖用的,但这会儿湿哒哒的,我都想把它解下来。可大家都动了起来。我也只能咬牙跟着跑了起来。
而且史蒂夫是对的,不管他们刚才杀了有多少,这个刚刚清理出来的安全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更别提,泥巴下面还藏着的那些没露头的——好多、好多虫子。有软的,有硬的,最小的也有足球那么大,最大的要比刚才的螳螂还大,块头赶得上一辆坦克。
我已经吐了一轮,但感觉自己随时能再吐点酸水出来。
“为什么会有任何人研究这种东西?”托尼咬牙切齿地说,显然和我同等程度地欣赏这些巨型蛋白质,“我就不明白了,这是个游戏公司吧?怎么会有人喜欢看虫子,而且还是这么大个儿的?”
“我祝他们早日倒闭!”迪恩说出了我的心声。即使这对我而言意味着失业。
对话就此告一段落。有那么一会儿,我们都在抱头狂奔,专心逃命。
这段逃亡之路上,史蒂夫和迪恩都拿着步枪,不时朝着对我们有威胁的猎食性虫子开火。萨姆只有手枪,他和托尼一左一右地掩护我,替我这个百无一用的家伙提供火力支持。
我们一起朝着西边的山丘跑去。现在看来,山丘丝毫不显得近了,简直遥不可及。
蓦地,我趔趄了一下,差点在什么东西上绊倒。我疯狂地挥舞手臂,然后奇迹般勉强站稳了。
在那短暂的、心跳如雷的片刻,我以为自己踩进了泥坑,然而我脚下的地面非但没有陷下去,反而拱了起来。
我尖叫起来,因为缺乏史蒂夫那样的平衡能力,毫无悬念地朝旁边一头栽了下去。
摔进烂泥里并没有减轻疼痛,但至少没有造成骨折什么的大损伤。可我刚爬起来,就看见一条电缆那么粗的蚯蚓从泥巴里弓起了身子。
它红褐色的皮肤宛如灌满水的气球似的鼓胀起来,一股浓烈的腥臭随着泥土翻开涌了出来。
震惊之下,我连滚带爬朝一旁跑去,蚯蚓身体落下来时拍出的泥巴几乎像是巨浪。不过眨眼的功夫,我浑身已经沾满了恶臭的污泥,再抬头时,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也找不到其他人的踪迹。
“萨姆!”
我喊了一声,抬手抹去脸上的泥巴,慌乱地想找到什么武器,但手头什么也没有,就连那当作拐杖的枪也不知丢哪儿去了。
“萨姆!迪恩!有人吗?”
下一刻,一只足球大的甲虫应声从土里钻了出来,就在我面前一米远。它黑色的背甲上流着泥浆,在阴霾的天空下闪着微光。
“救命!”
我毫无形象地尖叫起来,一边后退,一边慌不择路地逃离这些变异、丑陋的虫子。因为哪怕这些虫子就像指甲盖那么大,我也缺乏淡定对待它们的心理素质。
我没头苍蝇似的跑出去几十步,然后一只有力的手忽的抓住了我的胳膊,在我将要摔倒的时候阻住了扑倒的惯性。
萨姆的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腰带把我提了起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掉进壕沟里去。
“萨姆!谢天谢地!其他人呢?”我喘息着,惊魂未定地问他,又忍不住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生怕自己再落得单独面对那些变异虫子的下场。
萨姆脸色苍白,神情紧张。
“被冲散了。那只蚯蚓……但我想应该没人受伤。”他一边低声说,一边按着我的头,让我蹲下,“现在那些虫子到处都是。我们得尽快找到其他人。”
就这样,我们互相扶持——主要是萨姆扶着我——跳过壕沟旁的铁丝网,猫腰沿着战壕再次跑了起来。
唯一的好消息是,萨姆似乎还分得清方向。他在四面八方都是虫子的无人区中带着我左冲右突。
“迪恩!”萨姆突然大喊了一声,“迪恩!这里!”
我原本被他扯得踉踉跄跄,根本顾不上抬头看前面。但当萨姆叫喊的时候,我还是惊喜地抬起头来,紧接着就看到,迪恩也正朝我们这边扭头看过来。
下一刻,迪恩脸上的惊喜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惊恐。
“萨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