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耳边的恸哭声,渐渐消失。
转而变成软糯的小奶音,似乎有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搭在她的脸上。
“妈妈,妈妈,快起来。”
是谁?
颜欣皱紧眉头,使了浑身劲才勉强睁开眼。
一个小小的身影登时映入眼帘,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瘦瘦小小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的妍妍。
小家伙见她醒来,搂着她的胳膊不放。
颜欣温和一笑,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余光却瞥见一张脸,脑袋轰然一炸,整个人瞬间弹坐起来。
她喉间发紧,死死盯着床边的男人。
这人竟和年轻时候的丈夫长得一模一样,哪怕面容年轻了不少,但绝对是自己死去五年的丈夫!
颜欣震惊地瞪大眼,四肢百骸一阵战栗。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勾起往事一幕幕——这不是自己二十年前的家吗?
晚霞余晖洒在破旧的土房内,细碎的光影似幻似梦,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
温景见她醒来也是松了口气,拄着拐杖提起一旁的热水瓶,倒了杯水站在她的床头:“阿欣,喝水吗?”
温景见她一脸茫然,双目毫无焦距,不由扬手晃了晃。
“阿欣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颜欣视线紧紧跟随男人,她时常在想,温景是不是还在怪她,所以走了以后,都不肯来她的梦里。
去世整整五年,没有给她托过一次托梦。
现在突然看见这张脸,她抑制不住浑身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愣是不知从何说起,倒是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颜欣突然大哭,一大一小着实被吓一跳。
温妍妍半蹲在床上,抬头给她擦泪:“妈妈,你怎么哭了?”
颜欣含泪摇头,看清女儿的小脸,猛地抱住孩子哽咽不止,双手触及孩子却是浑身一震,软糯温暖,不是梦里的虚幻感。
“妍妍。”
她彻底呆住,抱着孩子愣了好一会儿,一时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她又看向温景,拉过他的手一摸,温热带着薄茧,梦境这么真实的吗?
……
温景皱眉忧心忡忡,也不知道自己老婆怎么了,又是哭又是笑,不是捏大腿,就是抄起桌上的剪刀,要划在胳膊上。
他吓得急忙抢过剪刀,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细密的冷汗冰凉一片:“阿欣,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一定是中暑太严重,还没清醒。
颜欣没有躲开他温暖的大手,泪流满面:“没事没事,我很好!”
“不行,还是得去看看。”
“不用,我真的没事。”
颜欣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下意识想要起床跑两圈,掀开薄被才发现自己纤细的身体,不知何时变得肿胖黑黄,起码有一百八十斤。
颜欣又惊又疑,她二十年前就这体型,后来四处奔波才疯狂变瘦,这究竟是梦,还是她重生回到了二十年前?
尽管事情有些离奇,但她还是佯装无事,穿鞋下了床。
“你瞧,我没事。”
温景眉头仍旧没有松开,扶着她坐在床边:“中午太热,往后还是待在家里,等我腿好点,地里的活就交给我,你在家带妍妍。”
颜欣这才注意到温景绑着夹板的小腿,小腿上缠着绷带,似乎被鲜血渗透,绷带染上了一圈红晕,像是刚受伤不久。
温景的腿在20年前受过伤,因为没有及时复查和治疗,后续又不要命地干活,小腿直接给废了,一度需要截肢。
她扫了眼土墙上的挂历——1992年,8月28日。
颜欣四肢百骸像是有电流蹿过,时间正好也对上——难道真的重生了?
“妈妈,你怎么了?”
颜欣深呼一口气,擦干眼泪,扬起一抹笑:“妍妍,妈妈没事。”
温景虽说有不信,不过见人终于恢复正常,也不再做危险的事,终于松了口气:“你休息,我去做晚饭。”
太阳已经下山,温景也不耽搁,撑着拐杖转身去灶房。
缸里还有腌好的酸菜,加上葱姜小炒,凑合着也能吃一顿晚饭,最近村里没人杀猪杀鸡,明天捎人去镇上买点肉,给老婆和孩子补补身体。
温景微微叹气,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钱,还能撑多久。
他现在伤了腿,问了好几个地方都不要他干活,一家三口都靠着他吃饭,以后可怎么办?
腿啊腿,你可得争气点。
温景摇头叹息,开始准备舀米做饭。
***
卧房内。
颜欣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想要四处看看,以证实重生不假。
她干脆带着妍妍,在家门口附近转了一圈,和狭小的卧房相比,外界空旷辽阔的田园,让人眼前一亮。
绿水青山,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微风吹散了初秋的燥热,五感六识和梦境里的虚幻感,完全不一样。
隔壁张婶刚从地里回来,边走边跟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