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8日晚,知名男团成员齐枫在赶行程的路上遭遇严重车祸,抢救无效死亡,同时不治而亡的还有同车的司机。而同组合的另一名成员肖宁则身受重伤,据悉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2月25日一早,清河殡仪馆前便聚集了大批记者,成排的摄像机被高高架起,镜头对准了今天的新闻落点:齐枫的追悼会。
距离追悼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些等待的记者百无聊赖地四下分散着,有的在调试麦克,有的在看稿件,有的在跟其他的记者朋友借机叙旧,有的则时刻准备着收集第一手的素材。无一例外,他们的表情里没有一点对死者的哀痛,甚至是惋惜。
街对面站着大批的粉丝,被阻挡在白色的警戒线后面。他们手里拿着齐枫的应援手幅,紫色应援棒,以及所有跟齐枫有关的念想,很多人的眼睛红肿,都是哭过的模样。有几个女孩依然情绪激动,本已忍住的泪水在到达这个地方后又情难自禁地涌出,不受控制地啜泣着。
宫默站在二楼的窗前,将自己隐藏在暗色的窗帘后面,沉默着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手里的烟。他一脸倦容,眼下的黑眼圈和嘴边的青色胡茬让他看起来衰老了十岁。
宫默神情冷漠地看着蹲守在门口的记者,觉得身上的黑色衬衫突然收紧了似的,勒得他喘不上气来。他生硬地将领口的扣子拽开,深深吸了口气。
距离车祸才不过一个周的时间,却好似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宫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撑到了现在,每天就像过电影一样,在他身处的每个角落上演着过去几年和齐枫、肖宁的点点滴滴。宫默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思念是有形的,是真真切切存在于空间中,能被肉眼所看到的。
“宫默。”
廊道里传来付云凯的声音,宫默转过头时,他便走到了宫默面前。
付云凯气息不稳,额头上隐约可见一层薄薄的汗液,看得出他已经奔波了多时。
“准备下去吧,再去对一下流程。”
宫默点点头,将手里抽了半截的烟摁在窗沿上,等星火化为灰烬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白色的烟盒好像曾经被压扁,被人强行恢复了原来的形状,但留下了深深的折痕。
宫默将剩下的半截烟插回到烟盒中,抬头对上付云凯欲言又止的神情。
“只剩下这么多了。”宫默自顾自地开口,“齐枫只给我剩了这么多。”
付云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抬手拍了拍宫默的肩膀,“走吧。”
走了几步,付云凯叮嘱道:“烟,小心回避一下,不要让记者有更多的话题。”
宫默嗯了一声,藏在口袋里的手攥紧了烟盒。
“小宁怎么样了?”
付云凯面色凝重地摇摇头,“还没有什么好消息。”
一楼殡仪馆的悼念厅被团簇的紫藤花点缀,一串串从拱形的支架上垂下,低垂的花序温柔多情。宫默停在门口看着紫色的小花发呆,齐枫最喜欢的颜色是紫色,比起其他紫色的花朵,齐枫最喜欢看起来平凡含蓄的小小的紫藤花
。
进入大厅,正前方便是齐枫的棺木,被无数的紫藤花簇拥着。无数的白色蜡烛层层环绕在花簇之外,摇曳的烛光柔化了周围的空间,像在梦中一般虚幻模糊。棺木的前方是黑色边缘的相框,紧箍着齐枫被放大的半身像。
照片中的齐枫身穿鹅黄色羽绒服,笑意盈盈地托着个小小的雪人,身后是纷飞的雪花。这是去日本札幌的时候宫默拍的,齐枫很喜欢,一直将这张照片作为自己的微信头像。他说他喜欢下雪,喜欢这种纯洁无瑕的感觉。所以宫默以少有的倔强坚持用了这张照片,他希望齐枫能以他自己最喜欢的样子跟所有人告别,也私心地希望作为齐枫生命的谢幕能带着自己参与的回忆。
大厅里几个黑色衣服的人在忙碌着,确定着一会追悼会的流程。大厅两侧摆满了黄白相间的花圈,宫默像游离的灵魂一样,轻飘飘地绕道这些花圈的后侧走向齐枫的棺木。他害怕从径直的道路走过去,害怕正对上照片中人的眼睛,下一秒便不受控制地崩溃。
付云凯在门口冲他指指手表,宫默仰头深呼一口气,撑起下垂的肩膀,褪下颓废的神情,他扣好衬衫领口处的纽扣,将黑色的西装外套下摆扯得平整。
殡仪馆的外面想起了喧闹声,参加追悼会的人开始陆续到来。,深呼一口气,褪下颓废的神情。来人多是娱乐圈的人,齐枫曾经合作的导演演员也来了不少,不乏一些颇有名气的。不多时,大厅两侧的座椅上便坐满了人。
宫默无心辨认来人,他自始至终站在齐枫的棺木旁,从平静幽长的哀乐响起到司仪用沉痛的声音悼念齐枫的生平,从哀悼仪式开始到结束。最后的献花仪式,宫默和付云凯分立棺木两侧,向悼念的人一一鞠躬。
“小默。”一个看起来气质文雅但面容疲倦的中年人将黄色的花束放下后,走到宫默身旁。宫默这才抬起头来,发现竟是肖宁的爸爸肖齐康。
“叔叔,你怎么……”
肖齐康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让他放松下来,“宁宁妈妈在医院呢,不用担心。”肖齐康将眼神落到齐枫的照片上,“我来送送小枫。”
宫默看着肖齐康带着悲痛和惋惜的眼神,心头一软,红了眼眶。
“小枫没有亲人,我和宁宁妈妈就是他的亲人。”肖齐康声音醇厚稳重,温情脉脉,“我们也是你的亲人。”
宫默强撑的伪装在这瞬间几近分崩离析,他多想靠在这位如父般高大可靠的人的肩头痛哭一场。但他知道他不能,还有很多事需要他来做。他吸吸鼻子,用力地点点头。等到肖齐康离开,宫默回过神来,便听到一旁的付云凯也在跟来人说话,微微向前探着身体。
“贺小姐。”
贺妍一身黑白相间的连衣裙,戴着一顶黑色贝雷帽,可以隐约看到帽子下的粉色头发。她神色急切地压低声音问:“肖宁现在怎么样啊?”
三年前的那次演唱会后台短暂的不愉快,让宫默对她有些印象,但对于齐枫和她如何有了交集并不知情。
宫默说不上讨厌或喜欢,但听到她似乎过了这么几年依然对肖宁这样上心,还是在她递过来眼神时礼貌地对她点头致意。
宫默移开视线,正对上贺妍身后站着的人的眼神,那人仍像三年前那样不动声色,面无表情。
王北川瞥了立在棺木旁的人一眼,躬身将手中的两束花放下,又对着逝者鞠了三躬。
贺妍从付云凯口中未得到什么好消息,便有些失落地撇撇嘴,对着付云凯和宫默微微点头后,便和王北川一起离开。
走到门口时,贺妍看到站在门口正看着手机犹疑的人,忙紧走两步,歪着身子探到其面前,叫道:“张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