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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游历四方的名士,微生忧和这些天受到世间各门派拉拢。千年的老古董,谁不想带回去摆家里,多有面子。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一贯对外用“卫黎”这个假名。
郭白送走了星渺阁的访客,才向开始微生忧和讲述:“姚宗主不认为映霜有何异常。宗主说映霜曾遭遇变故,性情大变是正常的,对旧时相识疏远也无可厚非,她不会多言。”
“至于梁城的疑点,映霜同玄晖关系匪浅,交往甚密,她沾染上魔族气息导致吸引魔物倒不稀奇。”
微生忧和合目养神,漠不关心道:“玄晖并不是轻佻之人,更不可能教授旁人易招致魔气的功法。映霜仍有古怪,但好在她心地善良,暂时未生害人的念头,反而常常优柔寡断原谅伤害过她的人,不知是喜是忧。”
“善良自然是喜的,有何担忧?”郭白不解地问到。
长辈教导他们平日应当行善积德,方能福泽绵长。前几日听闻朱子曦和尹洛可救助并收留孤女的事迹,郭白相信她是心怀大义之人。
“那便愿她能坚守本心吧。”
微生忧和没见过朱子曦使用赫华的模样,却猜出她不受魔剑排斥必有隐情。可对方是归云门弟子,他不好质疑其他门派教习弟子的方法。
百日仙或旁的魔药都罢,她定是接触过,以致时常心神不稳、焦躁易怒,又鲜少与人交流往来,防止有人察觉。
“代宗主恢复情况如何?废去半身修为不是小事,若是恢复不好,可能有碍今后的修行。”
记起那位倒霉的姚家后人,微生忧和略感遗憾。
姚远颐资质上佳,加上后天刻苦修炼,假如不是那不靠谱的兄长,她迟早能出人头地,有一番作为。
提及姚远颐,郭白脸色阴沉,话语中充满怜惜:“姚宗主总是外表装作风轻云淡,实则一直耿耿于怀,郁结于心无处消解。弟子先前所赠的灵药她有服用,就是不知今日的帝休草能否帮她排忧。”
“唉。”微生忧和轻声笑道,“原来我的好徒儿难得求枫儿一次,竟是惦念别家门派的女子。为师还以为是徒弟见师父夙夜忧愁,拿来孝敬为师的呢。”
他一边缓缓摇头,一边用无奈的语气称赞养的小徒弟长大了,心胸宽广,能时刻牵挂世间劳苦大众。
作为师父,他十分欣慰。
“弟子不过是看姚宗主可怜,相识一场,不能束手旁观。”郭白冷静解释。
虽然他心有顾虑,但是面对微生忧和别有意味的浅笑,他选择坦诚。
敬重一位出色的前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初见姚宗主,弟子误以为她玩世不恭,难当大任。”
讲起对姚远颐的态度转变,郭白表情严肃,像是汇报工作一样认真。微生忧和悠悠地为他沏茶倒水,耐心倾听。
“经过一番接触了解,弟子才知道以貌取人实属浅薄。师父称姚道友为‘代宗主’,依弟子看,姚道友无愧宗主之名。桃宗管理井井有条,氛围和谐融洽,不比重霄门其他分宗差。其下弟子不因她为代任宗主有所轻慢,而是待其尊敬有加,姚宗主的为人可见一斑。”
“为师看来,姚宗主与你有些相似。你们二人皆是恪守陈规,不懂变通。”
微生忧和认可郭白对姚远颐能力的赞誉,对她的称呼一道改为宗主。
瞧郭白面露困惑,他继续道:“姚宗主既然不是给连笙下毒的真凶,凭她在重霄门的地位,有很多方法撇净干系,保自己和师门的清名。可姚博飞一拿出姚家的荣辱要挟,她便举手投降。她能改名,却无法换姓。”
“弟子以往坚守前辈定下的门规,是以坚信前辈一心为后生考虑,未曾想有的家族眼中的后生不包括全部人。他们仅在有难时把姚宗主推出去,在平州享福时,哪有人记得远在昭都的这么一枚弃子。”
郭白惋惜:“弟子宁愿姚宗主当日审判姚博飞,不遵守他们姚家家规,不替这人受罚。”
他轻声叹道:“也许有些规则制定得不合理,是等待有人去打破。”
“你怎知哪些规则不合理。”微生忧和笑问。
“弟子……不知,还望师父指点。”郭白起身拱手请教,态度虔诚谦卑。
“世间法则千千万,岂是一时半刻能说清的。况且不同人面对同一事件看法大相径庭,又如何能得出固定答案?你今年也有十六、七了,该学习的基础知识业已悉数掌握,是时候外出历练历练。等你外出走完一遭,或许能领悟更多。”
比如姚博飞,作为既得利益者,必然不会去想姚家对姚远颐不公。
“是。”郭白从小待在洛霞阁刻苦修炼,心无旁骛。这是首次出远门,他期盼外出增长见识,却不愿离开师父独行。
可他不会忤逆微生忧和。正如师父所言,他太过古板,不似少年人。
那有什么办法,幸好不是扫地出门,他依旧是师父唯一的好徒弟,游历归来,定要叫师门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