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一向不满朱子曦随意信任他人,处事马马虎虎,看谁都像好人。
在贾家如此,到章州还是不长记性,甚至为一个不相干的文苑枫傻乎乎跟去梁城,差点送命。
阔步走至大门前,璎报上姓名,门丁虽一头雾水,不过记得王妃是朱家嫡女,确实有一个走失的妹妹,因此不敢怠慢,通传得令后,好声好气地拥护两位贵宾入内。
“原来映霜道友真名为朱晨珺,难怪当初在梁城唤不醒你。”
玄晖跟着璎来到偏厅。
他回忆与朱子曦的经历,令璎莫名其妙。
“是。不过既然我已是归云门弟子,今后道友还是称呼我映霜为好。”
璎昂首走在前方。她并无梁城的记忆,朱子曦仅同她说过当时多么惊险、受伤严重什么的,叫她好生担心。
即使她尽量按朱子曦吩咐不排斥异己,二人待人接物的方式始终不同。
璎从小养尊处优,傲睨一世,行事不像朱子曦一样畏缩。她眼神凌厉,目光如炬,对玄晖不屑一顾,一心等待姐姐朱晨玥的到来。
而玄晖认识的朱子曦含蓄内敛,尤其不久前衣柜一游,不适应眼前人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试着和璎搭话,璎一脸冷漠,内心万分不耐烦,草草敷衍了事。
遭到冷落的玄晖郁郁寡欢,猜想是女孩百日仙发作的缘故。那东西易使人心神不稳,性情大变。
他估摸着,女孩不单是怕黑,更可能是遇到结契者,才这般惶恐不安。
正当玄晖暗中计划如何为朱子曦摆脱毒物,重归自由之际,一道凄声呼喊自门后响起。
“璎璎!”
朱晨玥在侍女搀扶下来到璎身前,颤颤巍巍伸手抚上璎的脸庞,确认小妹健康平安。她身后紧跟着一神情焦虑的女子,那是璎的四姐朱晨璐。
璎的长相变化不大,饱经风霜多年,褪去了幼时的稚嫩,比大姐略高、较四姐更有神采,却也瘦削干练,不似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她衣装简朴,浑身上下最值钱的首饰便是那根盘发的木钗,与妇人的雍容华贵形成鲜明对比。
想象小妹在外头吃过的苦头,朱晨玥心如刀割,紧紧抱住璎,低声抽泣。
“我就知道,我们璎璎是有福的,怎么会被魔物……”
璎轻轻推开朱晨玥,心底是同样的酸涩。四姐朱晨璐则淡然自若,掩着扇低声道:“姐姐,有客人在,注意形象。”
顾及自家颜面,朱晨玥迅速擦干眼泪,转头看向玄晖,匆匆招呼璎介绍。
这可是她亲妹妹带回的男人!
轮到自己出场,玄晖立即立正站好,微笑问候两位姐姐,同时对私语的侍女们点头致意。
朱晨玥拿起团扇半掩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打量少年,偶尔观察妹妹是否有异。
她的妹妹素来专横,自己的东西决不许他人碰一根手指,千万别因为屋里一群女人探视她的男人而不悦才好。
她瞧玄晖样貌俊秀、气质出尘,倒是非常满意。
“晏洲立渊阁,玄晖。你还想知道什么?”
璎并无波澜。她不了解玄晖,但懂朱晨玥。她姐显然把玄晖当妹夫看待。
修道多年,璎自认为已无心红尘俗事。她觉得朱子曦喜欢便好,玄晖做朱晨玥的妹夫也无所谓。
反正她以后没多少机会再喊朱晨玥“姐姐”。
若是能为朱子曦铺平道路,璎乐意之至。
“晏洲?不行,太远了。”
意识到失言,朱晨玥带着异样的目光瞥了一眼玄晖,连忙换一个话题。
“璎璎呀,你离家后,我托人去重霄门把你的玉牌要过来,听说只要你回来了,玉牌会有反应不是?”
她接过侍女递上来的木匣,将其中的玉牌交给璎。
玄晖清楚看见,玉牌靠近璎时全无反应,待璎碰到玉牌之时,才闪现耀眼光芒。
朱晨玥见玉牌异动,欣喜呼唤璎,讲起曾经寻找璎无果,泣涕涟涟。
起初她确实抱着挑妹夫的心态,一听“晏洲”二字,她立马打消念头,命下人对玄晖以礼相待,自个则拉着璎去一旁叙旧,顺便劝一劝妹妹不要远嫁什么的。
屋内朱晨玥、朱晨珺两姐妹相谈甚欢,她们聊起童年趣事,滔滔不绝,直至晚饭时间也没能说尽。
朱晨璐匆匆告别,口头上热情邀请璎回府看望母亲和兄长。璎警惕瞟过一眼,不欲与其多言。
如璎所言,亲近之人皆称呼她为“璎璎”,唤她“朱晨珺”的少之又少。
璎允许朱子曦这么喊自己,说到底也是欣赏朱子曦,愿意与女孩结友成伴。
现下她不能像朱子曦平日一般在耳边传话,更不知另一方的情况,心里隐隐担忧起来。
“子曦,你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