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个……”
玄晖抬头看到朱子曦的动作,吓得连忙起身按住瓶口:“这是外用的。”
“啊?哦。”朱子曦顿时脸红耳热,干脆把液体往肩膀上一淋,盖上瓶口假装无事发生。
虽然药发挥作用了,她的确不痛了,但玄晖的眼神变得格外奇怪。
“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给她处理手上伤口的。
“无事、无事。”玄晖收回视线。他着实觉得朱子曦豪放了些。
“你的手伤得不浅,敷上这个。”
他挑挑拣拣,为朱子曦考虑良多。既希望疗愈有效,最好还不留疤痕。
朱子曦这才意识到,她的右手缠着一圈破布,却因为不停发力运剑,伤口撕裂。即便途中玄晖施法疗愈过,可缠布浸透了血,嵌进肉中粘黏在手掌,无法轻易除开,导致伤口依然骇人。
她有点犹豫。害怕用力过猛,硬是撕下一层皮。
算了,反正文苑枫懂医术,回头交由专业人士处理。
于是朱子曦把药膏揣进怀里,安心蹲在地上,等待微生忧和抱着连笙归来。但在玄晖眼中,她是由于忧虑连笙而萎靡不振,甚至因此自我怪罪、自我责罚。
玄晖主动道:“梁城的魔物多是虚张声势,强度一般,微生忧和一人应付足矣,你不必过分忧虑。请听我一句劝,先处理伤口,不然她连道友见了该心疼。”
“粘着肉了,疼。”
朱子曦向玄晖展示她粗劣包扎后血肉模糊的手。她故作轻松,随意挥动手掌。缠布上系了一个标致的蝴蝶结,正巧嵌进伤口中。她逞强不言,暗自发誓改掉这一破习惯,以后再也不系蝴蝶结了。
其实鬼面鸮抓得不深,造成这种结果,朱子曦自己得承担大部分责任。谁让她打架打得那么狠,一上头全然不顾及身体不适。后面她又被苍牙吓呆,几乎忘了伤疤,只知一味恐慌。
“我看看。”
玄晖扫到一眼沾着污血的黑布条。
简直惨不忍睹。他暗暗怀疑:这人真的会包扎伤口吗?
他眉头紧蹙,思考片刻:“我帮你上药。”
“不了。”朱子曦果断拒绝,并将右手藏在身后,可玄晖指了指她的左手腕。
“麻烦了。”她放弃抵抗,乖乖伸手。
唉,把柄在人家手里,她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
纵使玄晖动作再轻柔缓慢,除下缠布的过程仍逃不过一阵剧痛。朱子曦偏头抿嘴,身体不由自主发颤,不时冒出点呜咽声。
玄晖则视若无睹。
当初不要命一般对他下死手,现在知道痛了?
才解下一半缠布,见朱子曦模样实在可怜,他到底还是心软,从罐子里倒出两粒丹药递过。
“镇痛的。”
“好。”朱子曦小心翼翼接受药丸,不敢违抗玄晖的任何指令。
喉咙里窜出一股苦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她单手捂嘴,坚持没把东西吐出来。
“喝水吗?”玄晖又取下挂在腰间的水壶。
“我不与人共用水壶。”朱子曦终于吞完了药。
假如玄晖继续要挟,她或许会屈服。但玄晖没有。
他径自开瓶倒水冲洗污血。缠布缓缓脱落。他耐心为朱子曦涂抹药膏,之后扯下一截干净的衣袍,一丝不苟地完成包扎。确实比朱子曦的手艺看得过眼。
朱子曦感觉手心凉凉的,毫无痛感。
“谢谢。”
“不客气。”
处理好伤口,他们面面相觑。二人平常本就不善言谈,与生人交往尤为拘谨。何况此前他们针锋相对,闹过矛盾,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坐一会吧。”朱子曦率先开口。药劲太大,她有些腿麻。
“嗯。”
最后两人并肩而坐,萧景闻横在前边。三人像是在玩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你会杀我吗?”
镇痛药效果不错,朱子曦神情有些恍惚。
“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玄晖满腹狐疑。
“到一定年岁,魔族便无法控制暴虐的心性,不是吗?”女孩自言自语,“是二十还是三十来着……”
“二十。放心,我才十六,没那么快疯。”玄晖不爽。
忌讳之事被人揭露,他无可辩驳。
“我能信任你吗?”朱子曦已经将脑袋枕进膝弯。她头发松散,仅用一根木簪简单束着,略显狼狈。
“不能。”
玄晖摇头叹息。他是魔族,背负诅咒,注定不与仙门正道同伍。
“好,我信你,不准在我睡着时偷袭。”
话毕,朱子曦阖目养神,不理睬玄晖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