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卧榻。
蓝忱三下五除二脱掉女子湿透外衣,从衣橱翻出一件他留在此处的里衣,替阿婧换了,摊开薄被盖好,方走去开门。
屋外重重的敲门声与喊声戛然而止。
一见蓝忱,鹤老头厉声呵斥,“臭小子,你懂不懂礼?”
目睹蓝忱紧随阿婧跳入水池,他就向前厅行去,唤释然师傅前来救治阿婧,不想蓝忱进了客卧就关门,任凭赶来的他怎么叫喊都无济于事,就是不开门,也不出声,急得鹤老头差点破门而入。
蓝忱全身湿淋淋的,没回一句嘴,让开了。释然师傅神色凝重,与他简单见礼,而后快走到榻边,弯身替阿婧检查。
鹤老头甩了袖子,不再理蓝忱,也走过去。
蓝忱人未动,侧站在门边,望了望榻边几人,听着他们急声说话,却仿佛听不清。额前发梢水滴掉落,从脸畔一点点滑下,他恍若味觉,不曾擦拭,迷蒙的眼呆呆。
一切已然明了,阿婧不过逼他而已,逼他杀了她。
蓝忱眼眶发热,呼吸急促,他抬手,低头,看着张开的五指纹路,只觉那颗原本因阿婧暖起来的心越发冷下去。
喜悦,消失了。
“臭小子,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换衣服!”看着门边一动不动的蓝忱,鹤老头焦急的说,“小姑娘还不知怎样,难道你也想一病不起?”
蓝忱扭头,反应一会,他走到衣橱边,拿一套衣服,出去了。
等他出门,鹤老头轻叹口气,问道:“释然师傅,她真的没救了吗?”
在弟子帮助下,释然师傅开始给阿婧施针,扎了几处穴位,才答:“老身能力有限,只能拖延几日,其他的,无法确定。”
鹤老头又叹一声,心想,不知蓝忱听到刚才讨论没有,若小姑娘真由他亲手杀死,实在是再残忍不过的事。
得知阿婧情况,蓝忱独自坐在阿婧旁边,守了她一整晚,不吃不喝。天一亮,他去了鹤老头房外,敲门进去,跪下,不发一言地叩首。
鹤老头忙要扶他,蓝忱却不肯起来,直到连叩三下,停止。
“你这是做什么?”
“师父,我要为阿婧寻找‘回生果’。”蓝忱垂首道,“只有这样,她方有一线生机。”
鹤老头一愣,想了想,故意反问:“若我不允呢?你曾应我的,怎能不守承诺?”
“我还是要找。”蓝忱没有抬头,口吻坚定。
“好!”鹤老头畅快一笑,“只管去找,不用顾虑我,我也活够了。为师知道,你若不去,怕是一辈子难安。”话语不曾有半分怨怪。
蓝忱又连叩三下,方抬起脑袋。他眼眸漆黑,眸中情绪像是能吞噬所有的空洞,看得鹤老头心头一跳,这副样子很是熟悉,好像幼时的男孩。
原来,阿婧这个小姑娘已对自家徒弟如此重要,鹤老头不免心惊。
“我已与释然师傅说好,让他尽力保阿婧十日生机,这期间,还望师父多加看顾,弟子感激不尽。”言罢,蓝忱起身,弯腰行了一礼。
鹤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