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儿你看,我就说阿婧姐姐是江湖上少有的女侠客。”萧娇说得骄傲,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夸赞自己。
范茵儿神情复杂的点头称是,望向阿婧时,眼含几许不知名情绪。
阿婧无暇注意,仰头看了看天色,快至午时,此意味着她将要与众人一道享用午膳。
不可,她会吐的。
此时萧娇与范茵儿进了小亭,却看阿婧立于亭外小道上,迟迟不进来,催促两声。
阿婧道:“娇娇,我有事得先走。”
离开萧府不过半刻,阿婧寻到一处僻静小巷,走到墙角,她任自己面朝墙壁靠上去。额间是墙面被太阳烘烤的温暖感觉,心底却凉得似大雪纷飞。她剧烈呼吸,好一会,方才压下如藤蔓般茂密生长的杀意。
情绪得以发泄,又缓解。阿婧抬手抹去额上尘垢,向小巷外走。转过弯,快到素州大酒楼时,她往酒楼看去。
酒楼内走出三人,步速快,下了阶墀,反身,与阿婧相对而行。
中间的青衫男子正是昨晚“相思节”划船的辰星,见到阿婧,他行步稍缓,露出个笑,样貌在笑容的渲染下,比之夜晚的朦胧感,增添更多无法让人移开视线的俊逸。
见此,阿婧不自觉的怔了怔,隐隐觉得脸颊有点发热,在一步步走近间,她目光上移,看向他的眼睛,仔细凝视,却奇怪的,没感觉到笑意。
这是个不达眼底的笑,虽主人极力表现温和,但若触及内里,会让人发现温和是假。
当然亦非冰冷,是一种淡得几乎没有情绪的感觉。
随即,阿婧错开视线,目视前方行走。她没主动打招呼,辰星也没开口,就这样,他们仿佛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回至小院,阿婧即让人去唤钟拾回来,等待间隙,她在院里练功。
日头愈来愈烈,阿婧练得汗流浃背,然钟拾还未返回,她只好去洗漱一番,从厢房出来,见到钟拾。
与他商量一番,阿婧敲定计划,明日行动。这期间,她得忍耐。
实际上,亦没什么大不了,等待多年,她已习惯如此。不过一日功夫,她难道忍不了吗?
午膳过后,阿婧觉得困乏,难得睡了个午觉。当她醒来,却听曹旦在门外汇报有一姑娘前来寻她。
疑惑间,阿婧穿衣下榻。
这个姑娘是范茵儿。
厅内,范茵儿神色苍白的端坐,看起来情绪不佳,却仍能保持闺秀礼仪,她是在曹旦的带领下来此的。
萧府今日接待闵予,自有人藏身其周围监视,钟拾离开后,则是曹旦接替,听到范茵儿询问萧娇有关阿婧住处,表示有“桔梗公子”的线索。曹旦这才在她离开萧府时现身,将其带来。
约摸一刻钟,阿婧几乎喝完一杯茶,范茵儿依旧没有开口,她脸色已好转,望着桌上茶盏,发呆。
阿婧给自己又斟一杯茶,想将对面茶杯里冷却的茶水倒掉,重新满上一杯,却听一道轻柔的声音说:“是闵予。”
范茵儿抬眼,眸中坚定,再次肯定道:“阿婧姐姐,采花贼是闵予,我中午见到他,可以确定就是他。”
阿婧没否决她的结论,只是问:“你如何确定?”
范茵儿抿紧嘴,朝门前看一眼,阿婧挥了挥手,让守在门边的人带上门离去。
“不瞒你,我是那第三个受害女子。”范茵儿垂下脑袋,口吻哀伤,“今日见面,我几乎一眼认出他,虽然容貌、声音皆不同,但是举手投足的习惯,我就断定是他没错。我曾抱以满腔真心对待的人,如何能不认识?”
阿婧颔首,看着范茵儿,给她新倒一杯茶水后,说:“茵儿,我相信你。”
“阿婧姐姐……”范茵儿目露感激,停顿一下,又道,“实不相瞒,我开始不很信你,即便娇娇多次夸赞。女子总有颇多掣肘,如何成为侠客?但一见闵予,我就知道自己只能信你。”她叹口气,语气惆怅,“江湖上不是没有传言闵予可能是采花贼,但我爹不信,他只秘密透露信息以赏赐让旁人来寻。在今日之前,我亦未见过闵予。我家与萧家素有来往,而萧家与轻风山庄关系密切,我根本不知能向谁说此事,说了谁又会信我。”话完,她眼角泛出泪花。
阿婧起身,走到范茵儿身边,抚了抚她后背,“你很勇敢。茵儿,你想我怎么处置闵予?”
范茵儿闻言,错愕一瞬,她仰头,“姐姐会如何处置?”
“我不会让此人再现于世。”
范茵儿一惊,沉默着,终是什么也没说。
离开前,阿婧让范茵儿这几日可与萧娇一处玩耍,以忘记这些烦心事。范茵儿笑着点头,倾诉完,她几近恢复,是个洒脱性子。阿婧替萧娇开心拥有这样的朋友,她确然不需忧虑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