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辛辛定了定神,勉强笑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先不说我已拿玉春楼与宣王府的往来账本和你做交易,郭知州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他问这话有佯诈她的可能。在未能确定陆清和对她的心意前,她绝不会主动袒露。
“嗯,我随口说的。”陆清和饮了一口茶。
谢辛辛惊疑不定,不知如何接话,却不知陆清和心中已凉了一截。
矿山案如今嫌疑最大的人是郭知州的私生子王负。此人矿山坍塌当日失踪,坍塌后却被发现昏睡在现场,现已被邺州当直司收监,郭知州必定会有所动作。
他早知此事,经过莲州前,放消息称初七抵达莲州,却故意比这个时间早了几日观察知州府的动静,恰恰撞见了谢辛辛走进莲州府衙的那一景。
此后他在玉春楼和谢辛辛几番交锋,早料到郭知州是走投无路,竟找了这样一个丫头来使美人计。但几日下来,谢辛辛对他真真假假,他胸中却是一团乱麻。
自我拉扯了几日,终于下决心与她开诚布公,她却仍有所保留。
若是她真心待他,有什么不愿承认的?可见她自始至终只是拿他当一桩认领下来的差事。
陆清和道:“既答不上来,那这案子就与你无关了,不必再问。”
既如此,他也当心如坚冰,专心替父王调查案件与宣王府,除了他们之间的交易之外,不在她身上用多余的心思。
空气静默了一瞬,又响起剪子咔嚓咔嚓剪着绢布的声音。谢辛辛千思回转,虽不知为何陆清和忽然怀疑起她和郭知州的关系,剪着纸低头道:“我不知道自己站在哪一边,我只想站在你这一边,也不可以吗?”
“陆清和,这样也不行吗?”
像一阵春风,坚冰一般的心忽裂了一丝缝隙。
陆清和抬头看他,目光震动不已。
良久,他一声叹气,道:“黄三说……”
“什么?”
“黄三说,王负是被冤枉的,孟知监才是幕后黑手。”
“孟知监?”谢辛辛的剪子一停,讶然道,“郑瑾瑜的姑父,孟安吗?”
她又想了想,“不对,王负被冤枉……?”为何姓王,不是郭知州的儿子吗?
只是她不敢问出声,生怕被陆清和察觉自己与郭知州早通过气。陆清和看出她的心思,无奈道,“此人为官员私生子,随母姓,他的父亲你也认识,正是莲州的郭知州。”
一番话替她解开顾虑,她忙作惊讶状道:“呀,原来是郭知州的儿子?”
陆清和又饮一口茶,不想理她。
话音未落,大门响起“笃笃”二声。
门外之人恭敬道:“陆二公子,枕书来送孟府的中秋请帖。”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夫人说,中秋佳节,陆二公子身在异州他乡,不免寂寞,听闻陆二公子与我家郑瑾瑜小公子相识,不若明日来孟府过节,家中设了家宴,小公子也可以陪着陆二公子解闷儿。”
阿凤小跑着去开门。谢辛辛看了眼陆清和,见他皱眉道:“我也不知何意。”
次日一大早,谢辛辛就将奇形怪状的灯笼挂在了每间屋子的四角飞檐上。
陆清和晨起一看,什么形的都有,就是没有兔子形的。
他指着谢辛辛屋下由一大一小两个桃子形状重叠起来的小灯问:“这也是兔儿灯?”
谢辛辛答:“是啊,这是兔子背面,大的是兔臀,小的是兔尾巴。”
陆清和无言以对,指着正屋两个椭圆并在一起的灯问:“这个呢?”
谢辛辛答:“这是两个兔耳朵。”
陆清和叹气:“……你怕只是不会剪兔子吧……”
谢辛辛装作不闻,岔开话道:“你就要去孟家了?把阿凤留在家里陪我说话吧,我一个人过中秋,多可怜呢?”
她瘪起嘴,从前装满心思的两只杏眼耷拉下来,小兽似的委屈。
陆清和看她一大早穿戴齐整,有意道:“现下不知道孟安什么居心,阿凤还须跟着我以防万一。”
“啊……”谢辛辛眼中即刻泛上泪光,抓上他的袖子,“那我呢,真要我一个人吗?”
陆清和早见她有几分能力,本就有意在查案时让她随身。见她这样,不免觉得又好笑又可气,甩了她的手道,“想去就去,直说便是,何必这样拐弯抹角地考我?”
见状,谢辛辛立刻收起了娇态,眉眼一弯,嘻嘻笑道:“阿凤说你不懂和女子相处,为何我觉得你总是很明白我的心呢。”
她能有什么心?
全是利用他的坏心。
陆清和扶额,心想,阿凤这孩子,得教教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