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颇有些意味深长,姜满从中听出几分赌气的意味来。
她故意顺着他的话道:“我与宋洄的确幼年相识,姜宋两家亦有故交之谊,我既来了燕京,早晚都要去看望他与宋老夫人的。”
“不过是咿呀学语时的几面之缘,哪里就算……”
洛长安驳了半句,欲言又止。
捏着茶盏的指节紧了紧,他转言道,“小满,栀月一事并非表面这般简单,她的神智始终是清醒的。”
姜满微有错愕。
洛长安继续道:“明正司所查,宋迎溯与栀月早有往来,他借栀月的手引你到静法寺,甚至连栀月的死……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宋家没落,宋迎溯身在燕京之外,虽多年蓄养势力,但不足以查明宋家陈案,所以才孤注一掷,以此引你入局,让你来替他淌这趟浑水。”
“小满,姜宋两家固然曾交好,但他如今只是为了利用你。”
姜满微垂了垂眼。
片刻,她道:“我不在乎。”
洛长安似是不愿相信他听到的,眉头微皱:“小满……”
“殿下,我不在乎。”
姜满嗓音沉静,“从来到燕京城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这里诸多迎来送往见闻酬酢,本就都是因利益连结。我见宋洄,重提当年事,亦有我的私心。”
“不过听殿下所言,原来殿下也能认得这手帕上的画作?”
洛长安摩挲着帕子,缓缓道:“清微君的画作,熟识她笔触的人自能认出。”
他的动作轻柔又小心,顺着帕子的边缘捻过,眼底似有追忆。
姜满看着他微曲的指,心下思量。
长公主与宋将军曾有姻亲,姜宋两家交好,父亲亦曾入宫伴读。
想来当年,皇家、宋家与姜家的几位长辈皆是相识的。
在静法寺时宋洄曾说,洛长安所知甚多,他知道多少?
念及此,姜满再次开口:“殿下……”
洛长安猜到她想问什么,道:“你的私心,是想知道当年的事?”
姜满心下一顿,如实点头。
洛长安松开帕子,半晌没有下文。
见他犹豫,姜满又道:“殿下若愿相告所知之事,我愿尽我所能相助殿下。”
洛长安眸光微动,似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只问:“你能助我什么?”
姜满迎上他的目光:“除却婚约一事,无论是什么,我……”
“小满。”
洛长安打断她的话,“不必说了,我答应你。”
“既如此,眼下便有一桩事。”
他递回手帕,道,“一月后是秋岁节,宫中的秋岁宴惯来由郑贵妃主持。眼下正值郑将军班师,陛下以此邀群臣及臣子家眷赴宴,今岁的秋岁宴要比过往盛大几分。”
见他干脆地提起条件,姜满反倒放松下来,问:“殿下有何打算?”
洛长安自案侧拿出一只珠光宝气的匣子来。
匣子里装着件宋锦提花裙,姜满抬手去抚,才触及边缘,一根细白的猫毛落上去。
她匆忙按下怀中小猫,将匣子朝旁推了推,问:“殿下送我衣裳?”
洛长安指向休憩所用的内室:“秋岁宴在即,提早备了衣裳,你既说什么都答应,便先去试试衣裳。”
一件衣裳而已,倒也没什么稀奇,姜满应下,将小猫交给洛长安,拿着匣子去了内室。
衣裙色素雅,裙下隐隐拿金丝钩了花,晃动之间粼粼有光。
裙上未做多余坠饰,形制要比寻常赴宴的衣裙简单许多。
距离秋岁宴还早,姜满又惯来不看重这些,并未着人提早准备衣裙。
眼下这件倒也称心。
衣裙的尺寸几乎量身所做,她整理妥帖,才要推门,外面忽而一声响动。
姜满顿了动作。
下一瞬,急切的脚步声响起。
魏澄的声音隔门传入,欲言又止道:“公子,是,是……”
“公子。”
未等魏澄继续禀报,一道轻而柔的女声闯入,“是奴来赴约了。”
姜满收回本欲推门的手。
外间静默一瞬,洛长安嗓音微冷:“进来罢。”
房门开合,纤细的身影绕过长屏。
曲红绡瞥一眼案上余下的半盏茶水,笑了声:“呀,看来公子有客,奴又来得不巧了。”
洛长安收回那只茶盏,换了只新的推过去:“你的确会挑时候。”
曲红绡笑着,捏起茶盏,又看向他怀中的小猫。
“公子还喜欢养这些小东西?”
她拂落盏侧沾染的猫毛,调笑道,“还是说……这莫不是那位姑娘养的?说来奴前些时日惹她误会,心存愧意,公子不如唤她来,奴亲自……”
“曲红绡。”
洛长安面色沉沉,咬牙打断她的话,“说你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