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乔治是个值得信任的孩子。”弗朗西斯伯爵接口道,他没想到安东尼侯爵会主动提出新的结婚人选,这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伊丽莎白能喜欢他,这是他的荣幸。”
维拉夫人显然还想说什么,但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再开口。
因为霍尔刚刚去世,两家人当然不能在这时透露伊丽莎白要和乔治订婚的消息,不过,即将拥有一位嫁妆极为丰厚的未婚妻,这一件事是需要通知乔治的。
“为了我可怜的伊丽莎白,希望他恪守绅士的体面,不要败坏她的名声。”安东尼侯爵说。
“当然,我会督促他的,”维拉夫人说,“他也是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了,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
而面对忽然间多了一个未婚妻的消息,乔治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开什么玩笑,我不同意!”
会客厅内,乔治单独坐在一张沙发上——他选的位置很巧妙,看似和他人坐得不远,实则泾渭分明——这也是他参加下午茶一直以来的习惯。
在不列颠,贵族一家往往会在下午茶团聚,聊天谈心,以贴近彼此的距离。可以说,下午茶是属于亲人的时间。但凡你在家,只要你成年,就必须参加下午茶。但乔治在菲尔德庄园中一直是不受重视的那一位,和理查德一样,甚至还不如安静的理查德,在曾经多次开口都被无视后,乔治就只负责安静地聆听了。
但谁想到,往常安静的配角在今天竟然成为了主角呢?
听到乔治拒绝的话语,维克多复杂的神色多了些微妙。而一如往常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弗朗西斯伯爵本来细数着伊丽莎白即将带来的嫁妆,闻言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乔治说的是什么,他惊愕地住了口:“乔治,你说什么?”
维拉夫人本就在为伊丽莎白委屈,听到乔治的拒绝想都没想地训斥道:“乔治,注意你的言辞!”
“注意言辞?注意什么言辞?”乔治一脸讽刺地说,“注意那个莫名其妙被塞过来的陌生女人吗?”
“那是伊丽莎白,你的表妹,你的未婚妻!”维拉夫人尖锐道,“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我没有未婚妻,”乔治一字一句地说,“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
“别说大话,乔治,为什么不看看她的嫁妆呢?这足够你富裕地过一辈子。”弗朗西斯伯爵扬了扬手中的清单。
乔治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靠一个女人过日子?这和做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乔治!”
“好了,夫人,”乔治不耐烦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您一直心疼伊丽莎白,怎么就舍得让她和我结婚呢?”
“如果不是伊丽莎白选择了你,你以为你能匹配她吗?”维拉夫人愤怒地说,“看看你的样子,你哪里……”
“够了,维拉!”弗朗西斯伯爵喝止了自己的妻子,“这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敌人。他的身份、他的体面、他的能力,足够和伊丽莎白相配!”
“一个儿子就应该乖乖听母亲的话!”维拉夫人怒气难消,“看看他自以为是的愚蠢模样,伊丽莎白愿意嫁给他,他竟然不同意!”
弗朗西斯伯爵同样头疼地看向乔治:“我的孩子,和伊丽莎白结婚对你而言只有好处,为什么你要拒绝呢?可别对我说爱上了别的什么女人。”
乔治本来想说他不会爱上别人,但转念一想,他换了个说法:“您就当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吧。”
“你说什么!”维拉夫人再一次激动起来——面对这个不听话的小儿子,她永远做不到心平气和。
弗朗西斯伯爵头疼极了:“好了,维拉,安静一会儿。”
“安静?你让我怎么安静!他爱上了谁?哪个下|贱的女人?我就说他迟早会败坏庄园的名声,我……”维拉夫人忽然停住了话语,她看着沉默不语的乔治,在对方无声的凝视中安静了下来。
面对来自母亲的谩骂和指责,乔治并没有表现出委屈、不服或是愤怒来。
但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
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潭,像是黑夜安静的山谷,里面没有冰冷刺骨的风雪,但也没有温暖如春的阳光。它冷静又淡漠,平静而深邃,没有愤恨,也没有遗憾,是一种看透了的理所当然——那不该是一个儿子会对母亲露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