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两人小时候一直睡在一起,但艾伦实在是不想继续了。一个男仆怎么能和主人睡在一起?这太失职了。可是他每晚在乔治床边的踏板上睡下,每次都会在乔治的床上醒来。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场景,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你知道的,艾伦,我睡相不好。”乔治语气有些委屈。
“不,少爷,您的睡相一直很好。”艾伦斩钉截铁道。
“……”
“身为您的贴身男仆,我不想被怀疑我应有的基本素养。”连主人的生活习性都不了解,这还能被称之为贴身仆人吗?不过艾伦十分清楚,这只是无谓的再次挣扎而已。他早已习惯怀着愧疚之心从乔治的床上醒来,哪怕他三番五次地拒绝,乔治从没有妥协过。虽说那张床的确舒适柔软得让人着迷,但身为仆人的自觉,依旧让他愧疚。
“那就是……”乔治想着借口。
“我的睡相也很好,少爷。安迪可以为我作证。”
“安迪?”乔治惊讶极了,“为什么他可以为你作证?他……”
“他是我的室友,少爷。”
乔治捂着下巴,一脸深思。
“少爷?”
“所以你宁愿去陪着他,也不愿意来陪我吗?明明从小到大,我们一直都一起睡。”俊美的青年像孩子一样耍起无赖来。
“少爷,那是小时候。”艾伦提醒道。几年前,他就已经搬到了庄园顶楼的仆人宿舍。当然,最近他的宿舍当真形同虚设,不过安迪对于一个人能拥有一整个房间也是乐见其成。但今天,可不能把那个可怜人扔在那儿。
“好吧,艾伦。”乔治叹了口气,像是认命。
艾伦正准备松口气,谁想他忽然微笑起来,“这是命令。”
“……”
“我需要我的男仆的服侍,随时随地,每时每刻。”乔治依旧笑着,不容人拒绝,“艾伦,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除了今天?您一直都是那样的仁慈宽厚,相信您不会让一个可怜人孤独无助。”
“……”乔治闻言只能举手投降,“好吧,好吧,除了今天,我可不是一个冷血的人。”
“您当然不是,”艾伦笑着弯腰行礼:“那么,谨从您的吩咐。”
庄园的草坪上,众位绅士准备就绪。成群的猎犬呼着白气,甩着尾巴来回晃荡,将一片薄雪踩成了泥浆。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空气依旧肃杀,阳光照在身上,却是暖融融的。艾伦为马背上的乔治捧上一杯烈酒,好让他在寒风中好受一些。
“预祝您满载而归。”艾伦说道。
乔治道:“我只希望不要浪费了这一份身衣服。”
“不过是会沾上泥渍而已,”艾伦无奈道,“您难道是在怀疑我打理的水平吗?”
“你又误会我了,艾伦,明明是不想浪费你的心意。”乔治小声道。
“好了,乔治,你还在墨迹什么?再笨拙的淑女都比你爽利。”里斯本策马而来,顺手从艾伦的银托盘中取走一杯酒,一饮而尽,“走吧,该出发了。”
这一段时间,里斯本与乔治关系越发的亲密。或者说,在里斯本正式表达了他对庄园大小姐索菲亚的倾慕后,他受到了来自卡文迪什家族一致的青睐。
不止里斯本,还有几位贵族绅士在远处策马等着乔治。比起曾经的特立独行,乔治似乎在努力融入他曾迫切远离的人群。
乔治朝艾伦点了点头,调转了马头,与众位狩猎者往原野的方向而去。在艾伦看来,成群的绅士中间,乔治的身姿是最为矫健挺拔的。在骑上马的那一瞬间,他看到的就不再是一位庄园的贵族少爷,而是一位蓄势待发的骑士。
安迪见众人走远,得体的站姿立马松懈下来:“谢天谢地,这群该死的刻耳柏洛斯终于走了。”看着燕尾服上沾着的口水和狗毛,他欲哭无泪。
“你该感谢它们,毕竟它们没把你的外套咬坏,不是吗?”艾伦安慰道。
安迪十分惧怕犬类,按他的说法,是小时候被一条巨型犬扑倒在地。自此之后,他对犬类是退避三舍。奈何庄园时不时就会开办狩猎会,每一次穿梭在猎犬间还不能发出尖叫的安迪,真的是可怜极了。
“今天晚上我会回来陪你,可别把门锁了。”看安迪面色苍白却故作镇定,艾伦不由得安慰道。
每次狩猎季,安迪晚上都会做噩梦。艾伦不知那是多么可怕的梦魇,竟能让这个向来坚强的男人在梦中发出哭泣与挣扎。但每次满头大汗地被他叫醒,安迪都会笑着说没事。
“嘿,得了吧,你那位少爷舍得放人?”安迪道。
“今天不一样。”艾伦认真道。
安迪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好友:“乔治少爷真的同意了?”
艾伦道:“我可从来不说假话。”
安迪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叹了一口气:“但愿我不会被你的乔治少爷记恨。”
“胡说什么,”艾伦不满道,“乔治少爷是那么的宽厚仁慈。更何况,你是我的好朋友,你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安迪脚步一顿,瞪大眼睛看着艾伦,不敢置信道:“他知道?我?你?”他指着自己,又指着艾伦。
“当然,”艾伦道,“帮助你这只迷途的羔羊,少爷是再乐意不过的。”虽然一开始有些不情愿。他在心内补充。
谁想安迪用一种十分复杂的、带着控诉的目光看着艾伦,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脚步虚浮地往大厅走去。
“万能的主啊,我就说,天资聪颖的我,晋升之路怎么就这么难……”
“安迪?”
“闭嘴吧,天使,你的羔羊需要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