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遇雪扑哧一声笑出声，声音闷闷的。

“吵赢了。就是差点和他打一架。”

叶理倏的坐起身子，神情紧张。梅遇雪又一笑：“干嘛，打架他也打不过我的。”

“你们……”叶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伦不类安慰的话，“是不是[欢喜冤家]啊？”

梅遇雪这下是真的笑出声了。

“睡吧你，脑子里就想着这破节目。”他叹了口气，打开浴室的灯，“我洗漱小声点。”

叶理用被子罩住脑袋，翻了个身，黑暗而安静的环境下，不过五分钟便坠入梦乡，发出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起，梅遇雪从浴室离开。他来到叶理的床边，弯下身子。刚刚入睡的omega被阴影笼罩，有所感应地发出一两声呓语。梅遇雪揭开叶理的被子，望着他带着薄红的脸颊，不说话，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一样。

披散的长发垂在叶理脸颊，痒痒的，omega翻了个身，张着嘴开始做梦。

一栋别墅前，叶理跟在一个人身后。这人步子迈的又快又急，梦里的叶理像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

“干嘛走那么快，等等我嘛。”

小叶理声音带着稚气，前方人顿住脚步，回头。

叶理望见一双雾蓝色的眼睛。

“哥哥……”叶理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子。

雾蓝色眼睛的少年刚刚结束夏令营，正是抽条的年纪，两个月不见，身形都变的有些陌生，展露出未来锋利的雏形。叶理咧开嘴角，手心向上，一个讨礼物的姿势：“哥哥，没忘记给我带礼物吧？”

被叫作“哥哥”的少年宠溺一笑。

他两只手背着，颔首示意：“猜猜在那只手里？猜对了就给小理。”

叶理撒娇：“两只手都有——”

哥哥摇头：“小理不能那么贪心。”他顿了顿，仿佛意有所指：“人必须作出选择。”

深秋的寒意冻的叶理一个激灵，他有些焦急地上前一步，少年神情变得冷淡，毫不留情退后一步。

叶理瘪嘴，随便指了指少年的左手：“这边？”

少年依言露出左手上抓着的礼物——一本硬质皮革笔记本，上边写着序号二。

日记本！叶理倒吸一口凉气，扑上前要去抓住它，然而就在指尖碰到日记本的瞬间，这本日记化为一阵灰烟。

“……”手指茫然地动了动，叶理握住一阵风，他不安地四处张望，“日记本哪里去了？哥哥把它藏起来了？”

雾蓝色眼睛的少年不说话，不知何时，灰色的烟雾弥漫在整个空间，仿佛一张巨大的面纱。哥哥的脸藏在灰烟之后，轻声道：“不对。”

他的声音像轻飘飘的云：“是小理把它丢掉了。”

“怎么可能！”叶理大声反驳。

少年垂下眼睑：“因为小理是个骗子。”

叶理焦急地反驳：“我不是骗子！我从不骗人！”

他说着，心里忽然一个格愣。

少年安静而哀伤地注视着他：“你看，你心里知道的。你允许一个陌生的小偷冒充我。”

叶理说不出话，像有一团毛线不断膨胀，堵塞住发音的喉口，汗珠和泪水无法控住地倾泻而下，叶理感觉自己像一道决堤的岸，他站立不住，蹲下来抱紧膝盖，蜷缩在少年面前。

像风一样，几乎没有重量的手掌抚上叶理的脑袋。手掌的主人蹲下来，视线和叶理平齐，叶理抬头，委屈地冲上前拥住少年，接触的瞬间，少年的身形散作雾，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拥抱。

“哥哥……”

叶理僵硬地念出这两个字，缓缓站起身子，被巨大的悲伤淹没，神情却逐渐变得茫然。

“……我究竟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