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阳光薄金,溪水泛着粼粼的波光。飞檐翘角的亭子,雕栏石阶下,摆放着一双白色运动鞋,热风习习,道旁的野草在风中簇蔟摇动。
趁着鞋子还在晾干的功夫,庄扬在凉亭里又给唐知凡拍了一组照片。
这组照片拍完,庄扬清点了下相机里的照片数,快接近一千张了。差不多够了,他把相机递给唐知凡:“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场景要补拍的?”
唐知凡相信庄扬的拍摄能力,草草地翻了下,直到翻到最初瀑布那组照片,他停了下来。他道:“瀑布这组照片是不是太暗了?”
庄扬在擦镜头,头也不抬道:“有吗?”
“有啊。”唐知凡说,“我腹肌都看不到了。你当时是不是没给我打光?”
庄扬一顿:“忘了,回去给你拉曲线,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再给你画两道。”
“……”这是画两道的问题?
唐知凡睨他说:“你故意的吧?”
庄扬恍若未闻,镜头擦好放进包里,他转过头准备找程序,却没看到人。凉亭里的人一目了然,就连外面路过驻足的游客也看得一清二楚,但就是没有看到程序,他微微一愣。
莓莓道:“找程序?”
“嗯。”庄扬问,“他人呢?”
“爬山去了。”
“爬山?”
莓莓点头:“刚你们在拍照,他就一个人往山上走了。他让我们别惊动你们,他说他爬完就下来,还说如果我们提前拍完了可以先走,不用等他。”
唐知凡把相机装进庄扬的包里,边脱掉身上的汉服,边随口问庄扬:“怎么搞,还等他吗?”
“不等了,你们先走吧。”庄扬说。
唐知凡轻轻挑眉::“‘你们’?”
庄扬拉上包包拉链,嗯了一声:“顺便帮我把相机带回去。”
唐知凡眉毛挑得老高:“你不一起回去?”
“不了,我去找程序。”庄扬赤脚走下台阶,半蹲着穿上鞋子。鞋底还有点湿,鞋面倒是干了。庄扬踩了踩,脚底有点打滑。
“鞋子都没干,别爬了算了。”唐知凡说。
庄扬没理他,闷头给程序发了条消息,问他爬到哪儿了。
程序发了个实时定位给他。
庄扬简单地回了三个字:我来了。
庄扬走前想到了什么,回头对唐知凡说道:“相机别忘了,先放你那儿。顺便你也把图存了,我寝室有读卡器,你问李斯远他们要,他们知道在哪儿。省得我到时候还要传几个G给你。”
唐知凡扬了下手表示知道了。
……
树荫下,程序坐在观景台的石凳上,眺望着远处的群峰。这里如果来得早话,会是一片云海,太阳从云层里升起,泄下万道金光,破开奔腾流散的云雾,与风吹料峭的青山齐眉——这是他大多时候见到的景象。
日出、云海。
百草山他来了太多次了,大一的时候基本每周会来一次,周五的晚上在山下的民宿住上一宿,早上凌晨五点出发,盛夏的时候出发还要更早一点,四点左右。
清晨的百草山是没什么人的,这里既不是泰山也不是黄山,就是一处普通的山头。所以往往这万籁俱寂的山道上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习惯了这样。
但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山是可以活过来的。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程序回头,是一对年轻情侣。两人见到他,冲他友好地笑了笑,程序点点头,礼貌回应。
“你慢点,别爬那么快,等等我。”女生娇嗔道。
“够慢了。”男生贫嘴道,“都快成蜗牛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他身边走过。程序收回目光,他低下头看了眼手机,定位上的那个小点在逐渐向他靠近。
等他再次抬起头,视野里终于出现了庄扬的身影。庄扬也看到他了,步伐加快,由远及近,眨眼就近至眼前。
庄扬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有水吗?”
渴死了,天知道他以什么速度从山底爬上山顶的。跑得急,这一路也没带水,现在停下来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嗓子眼烧着。
程序看了眼他红得像关公的脸,捞起地上搁着的矿泉水瓶道:“我喝过的。”
庄扬接过:“我不介意。”
拧开盖子的时候,想到程序的洁癖,他没有对嘴,只隔着瓶口仰头喝了口,喉结滚动,水滑过下巴,没入衣领。
“你喝完吧。”程序说。
庄扬也不顾及了,一口闷完,瓶子瞬间见底。
程序看他什么都没带,问道:“包呢?”
“都给唐知凡了,要他们帮我带回去了。”
庄扬捏瘪瓶子,起身扔进垃圾桶,坐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向他发起质问:
“怎么突然撂下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