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听不下去了,打断道:“叫我程序。”
庄扬点头,礼尚往来:“我叫庄扬。”
程序:“……”
庄扬顺坡下驴,趁着气氛还不错,赶紧道:“我晚上能睡你这吗?”
说罢,细观他表情,又立马找补了句:“不用给我床,我自个儿打地铺。”
程序还是没说话。
庄扬继续不竭余力地给自己说好话:“我睡觉不打呼噜、不梦游。”
依旧没吭声。
庄扬坚持不懈:“就睡一晚。”
终于,程序松口了,给他指了个地儿:“在这里打。”
“好嘞!”
庄扬回到屋里把他的被子垫絮枕头一同打包卷了过来。
程序给他指地儿在床旁边——靠近落地窗那侧有一片空地,躺下一个他绰绰有余。
打好地铺,庄扬脱鞋上去躺了躺。还行,就是有点硬,和学校的木板床差不多。
程序去完卫生间回来,看他已经躺好了,手指摸上开关。
“关灯了。”
“好。”
啪嗒一声,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庄扬放轻呼吸,黑暗放大了人的听觉,他听到旁边的床垫发出一道轻微的响声。
程序上床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风的声音在幽幽飘荡。庄扬双手搭在脑后,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没什么睡意。
太无聊了,或许也是吃饱了撑的,他在黑暗里唤了声:“程序。”
“怎么了。”他也没睡。
“聊会儿?”庄扬说。
“……聊什么?”
庄扬也不知道聊什么,随便扯了一个话题:“你为什么学计算机?”
程序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聊天对象,他几乎没有什么倾诉欲望。给出的理由也相当简单粗暴:“赚钱。”
“……赚钱?”
“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真的很不擅长聊天。但庄扬觉得他更可能是不太想多说。
“你呢?为什么学数应?”好在他还知道抛出话题。
庄扬发现好像也没有为什么。和程序的“有目的”相比,他报这个专业时完全是稀里糊涂报的,家里人听别人说这个专业好,他就报了这个专业,根本没有为什么。刚高中毕业的他,那时候哪有什么选择权,无非是被家里人推着走罢了。
对数学他不讨厌,但也不见得有多喜欢。
庄扬吐露完,空气静了片刻,过了会儿他听到程序开口道:“那也挺好的。”
一句普通的客套话,庄扬没太放在心上。他转过身面向床,问:“明天你有早八的课吗?”
“有一节”程序说。
“我也有。”庄扬问,“定了闹钟没?”
“定了。”
“几点?”
“七点半。”
“可以,还有时间吃个早饭。”
“嗯。”
“对了,”还有一事庄扬忽然想起,“明天下午有师傅要来修空调。”
“好。”
再没什么别的要说,两人彻底安静下来。庄扬闭上眼。
……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程序睁开了眼睛。他生物钟一贯早,高三都过去了一年,他还是雷打不动会在六点半醒一次。他点开手机,今天晚了点,七点钟。
他关掉闹钟,准备下床先去洗漱,顿了顿,想起什么,他翻身朝另一侧的地上望了一眼,庄扬睡得像蝉蛹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程序随手把空调关了,下床走出房门。
差不多快到七点半的时候,程序把庄扬叫醒。
庄扬蒙头蒙脑地睁开眼睛,看到程序已经穿戴整齐,就差背着包出门了,一下子清醒了:“几点了?”
“还早,七点半都不到。”程序说。
“?”庄扬抓起手机一看,七点二十四,果真七点半都不到。
庄扬问他:“你几点醒的?”
“七点。”
“这么早?”
“睡不着。”
“好吧……”
“昨晚睡得怎么样?”程序看了他一眼。
庄扬活动了一下肩膀:“还成,就是背有点酸。”
程序说:“过会儿就好了。”
庄扬嗯了一声,看时间不早了,他起床去卫生间刷牙。
等庄扬弄完还要一时半会,程序走到客厅,打开电视看晨间新闻。庄扬听到声音出来瞄了一眼,然后在牙膏沫快要掉到地上前,又急忙忙地冲回盥洗台。
今天出门比预想的时间要早不少。两人没有去学校食堂吃早饭,就在小区附近的早餐店下了两碗牛肉面。
进入学校大门后,庄扬和程序分开,他们去各自学院所在的教学楼上课。不是公共课的话,他们平时很难聚在一起,学院和学院之间的距离往往取决于学校的占地面积。不巧,他们学校有点大,他们的教学楼隔得有点远。
庄扬赶到教室,李斯远他们几个已经帮他占好了位子。他过去落座,这节专业课是班主任的课,老班已经在讲台上站着了,下面的人不好光明正大的吃早饭,都躲在抽屉里吃。李斯远看他来的晚,从下面给他递了个包子。
“来点?”
“我吃了。”庄扬把包子给他推回去。
“在哪儿吃的?”李斯远咬了口包子,含混不清地问,“问山居?”
问山居,就是靠近东大门的那个食堂。
“没,在我们那小区门口。”庄扬翻开书,懒洋洋道,“吃了碗牛肉面。”
“这么幸福?”
“嗯哼。”
李斯远羡慕嫉妒恨,手里的包子瞬间不香了。
上课铃响了,老班示意大家安静,他有话要说。
李斯远小声叭叭道:“肯定要说校庆的事。”
庄扬有所耳闻,九月开学的时候,他们院文艺部开了一次会,会议内容就是这个校庆的事。今年是他们学校建校的第一百周年,百年校庆的排场自然是不同以往。
果不其然,老班也是要说这个百年校庆的事。他说每个院要出五十人走开场方阵,分到每个专业就是十人左右。
他们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就一个班,简而言之就他们班要出五男五女。
“你们有没有自愿报名的?”老班发问。
台下阒然无声,只有骆承辉举起了手。
李斯远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班长。”
骆承辉看向李斯远:“你参不参加?”
李斯远敬谢不敏:“你别告诉我当你室友还有这义务啊?”
骆承辉淡淡道:“说不定有学分呢?”
“你喊庄扬去。”
庄扬斜他:“喊我没用,我本来就要去。”
“啊?”
骆承辉说:“他被校宣传部征用了,校庆那天要给学校拍照。”
“vocal?这么大排面?”李斯远瞪大眼睛。
“摄影部,“庄扬风轻云淡道,“都这个排面。”
李斯远:“……”可恶,被他装到了。有钱了不起了啊!
骆承辉又向他问了一遍:“参不参加?”
李斯远不死心:“你问张骐去。”
骆承辉从善如流。张骐“啊”了一声,卷入无妄之灾。
骆承辉谆谆善诱:“那天你要是走方阵,你女朋友来了,在观众席看到你……”
“别说了。"张骐打住,“我加入。”
光宗耀祖好吗!孔雀开屏好吗!
李斯远:“………………”
骆承辉向他无辜一摊手:“整个寝室就你没参加了。”
李斯远:“……我加……还不行吗?”
庄扬捶桌笑死。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举手,总算凑齐了十个人。
人定好,接着就是紧锣密鼓的排练了。操场有限,白天有体育生要用,所以排练就定到了晚上。
李斯远问老班:“是所有院都这样,还是就我们院这样?”
“所有院都这样。”老班说,“场地有限,我们院是一三五。把时间记清楚了。”
李斯远:“……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