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袖筒是淬了毒的,可若不能立马将人放倒,郗眠担心反而惹怒了顾之延。如果是他被人杀,必定是死也要拉上凶手垫背的。
咳嗽声骤停,本就万般警惕的郗眠心里一咯噔,刚转过头去便被掐住了脖子。他急急抬手要释放袖箭,却不想手臂也被按住。
顾之延一点一点顺着他的手腕骨往上摸,强硬的将袖子里的武器拿出来,看清是什么时,瞳孔一暗。
“杀我一次还不够?”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郗眠顿时不能呼吸。
窒息的感觉无比熟悉,不由得心里腹诽,不愧是主角的共同之处吗,一个两个都那么喜欢掐人脖子,此刻他竟有点佩服自己还有心思想这些。
郗眠的脸因窒息涨红,眸子也染上一层水润。
顾之延不明白,这人唇是软的,脸脖子的皮肤都那么软,那么温暖,为什么心这么硬。
片刻后,他先松开了手,冷眼看着郗眠捂着脖子咳嗽,狼狈的模样并没有让他心里好受多少,反而那口气更加哽在喉头心间。
顾之延沉默了片刻,叫停了车出去,他没再回来,马车继续往前缓慢行驶。
之后一路,郗眠鲜少见到顾之延,他似乎也有意离郗眠远远的。
这个结果郗眠求之不得,第一次杀顾之延,是为前世之仇,第二次却是担心自己性命受胁,看顾之延的意思暂时不会报仇,那他便不用那么莽撞,可以徐徐图之。
说来郗眠挺佩服顾之延的,面对仇人,非但没有杀之后快,还好饭食的养着。
因为路途太过遥远,马车颠簸,郗眠难免不支,他捂着胸口对前面赶车的人喊停车。
无人理会他。
他便疯狂拍打车壁:“我叫你停车,听到没?”拍了一会便整个人蔫了下去。
其实早有侍卫到了后边的马车禀报,彼时顾之延真闭着眼睛小憩,侍卫说完等了一会也没等到回复,要转身离开之际,顾之延才道:“不必管他。”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的路,顾之延抬手敲击了车壁几下,马车上立刻出现一个侍卫。
“停队修整。”
侍卫得了命令,立即吩咐下去。
车一停,郗眠便冲出马车,跑到一棵树旁吐了起来。吐过后刚走出去不到两步便被拦住。
“郗公子,你不能离我们太远。”
郗眠此时很不舒服,说话也蔫蔫的,像被太阳晒软了的菜叶子。
“我只是想去找点水漱口。”
眉眼艳丽,朱唇丰盈,神色却倦倦的,平添了几分慵懒,尤其配上这慢吞吞的语气……
拦人的小侍卫脸一红,忙去解腰上系着的水壶,“我这里有水!”
只是不知为何,平日里很好解的绳子,此刻却因主人的手忙脚乱缠成了一团乱麻。
这水壶必定是小侍卫自用的,郗眠还在想该如何拒绝,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忙你的,去吧。”
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
小侍卫尴尬的挠挠脑袋,恋恋不舍的走开。
一只水袋递了过来,拿着水壶的手苍白修长,指节分明。
郗眠没有接,那只手便将水袋放在地上,随后是走远的脚步声。
他不想用小侍卫的水壶,但更不想用顾之远的水壶。当然也不可能自己去找水。
于是郗眠左右看了一下,很快视线固定在一处,抬脚便往那个方向走去。
那个小侍卫本就在偷偷瞅他,见他走近以为自己被抓了现行,慌忙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郗眠朝他伸手:“你的水壶能借我用用吗?”
小侍卫忙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这次顺利的解下了绳子。
这是一个很简陋的竹子做的水壶,打磨得倒还算漂亮。
见郗眠拿着水壶并不使用,而是在端详,小侍卫紧张道:“这个,这水壶我……没用过几次的。”
郗眠笑了一下,很浅:“谢了。”
这个笑容不但落入了小侍卫的眼底,也落进了顾之延眼里。
他低头捡起地上的水袋,抬头看到的便是郗眠对一个侍卫温柔的笑。
他一言不发的带上水袋回了马车。
车队再次行驶起来,一只苍白的手伸出窗外,食指上勾着一根棕色绳子,绳下坠着羊皮水袋,指头一弯,绳子顺着骨节滑下,撞在咕噜咕噜滚动的车轮上被甩飞出去。落入被霜雪打得腐败的枯叶之中。
同一时间,郗眠拿着那个水袋却没有任何动静,顾之延的行为像包裹着砒霜的糖衣炮弹,他转头朝侍卫要水,便是明晃晃的告诉顾之延,他不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