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想到什么,山崎害怕得打了个哆嗦,继续带着土方在夜色中行走,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一个深夜还亮着灯的小店。
看到店里熟悉的陈设,和桌上熟悉的,浇满蛋黄酱的土方特别盖饭,土方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身就想离开,却被银时先一步阻止了。
“干什么?”
土方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人扶着门把的手,声音像淬了冰一样。
“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现在可没空理你。”
“呀咧呀咧,好久不见,鬼之副长又变得可怕了啊。”
银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挡在土方身前的手却一点要松开的意思也无。
“这样下去真选组的风评不会越来越差吗?原本鬼之副长的传说就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都市传说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啊?震慑一方的恶鬼杀神?专杀情侣的那种?”
“你到底要干什么?”
土方狠狠皱起了眉,他威胁地瞪了眼银时撑着门的手,道:“我警告你,要挡我的话,就算是你我也会揍的。”
“随便你啦,”
银时无惧地迎上土方的双眸,“要打就打一场好啦,毕竟还是收了不少钱的,我也不会那么容易退让的。”
“……”
最后,架还是没能打起来,两人坐在饭店的吧台上,沉默着喝着杯中的酒。
没喝几口,土方就察觉到了不对,蹙眉道:“这是什么,不是我之前放在这里的酒吗?”
“那肯定啊,”银时转着手中的杯子,理所当然道:“一个委托而已,总不至于让阿银自己出钱吧。”
土方:“……”
银时看了眼不发一言的土方,微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自己开启话头。
银时:“说起来,你被妖刀附身的那时候,还是那家伙来找的我。”
他一边说,一边看到土方原本古井无波般死寂的眼睛,终于在他提到某人后颤动了一下。
银时心中暗呼有用,于是连忙继续道:“她可是给钱最爽快的委托人啊,为了你,直接给了一大袋现金,后面为了不让我说出她的真实实力,还给了我不少封口费呢,不愧是大国家的大小姐哈,就是豪横。”
土方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却依然什么都没说。
银时又道:“虽然说,我和她的交情很浅,但是阿银我看人是不会错的。那时候我们为了救大猩猩,都在那里自顾自的打架。那家伙也在打,但是又和我们有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土方问。
“我们学的剑术,都是把自己当成核心,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这很正常,我们武士,不都是受的这样的训练?
把自己当成一台所向披靡的坦克,杀敌,冲锋,变强,强到能保护所有人,强到成为万众瞩目的主角。
可那家伙,她用的体术也好,莫名其妙的火焰和飞蝶也好,都仿佛是为了别人存在的。
她不会为了自己而挥剑,如果没有别人的话,她甚至不会上战场,她对我们推崇的强大也好,对我们背负的责任,还有我们内心对武士道的坚守也毫无兴趣,除非,有人必须要她的帮助。”
银时喝了口酒,再度抬眸,就看到土方已经看了他很久,似乎在催促他继续。
“那天也是那样,她根本没怎么管自己眼前的敌人,反而一直盯着我这里或者你那里看,时不时就用她的飞蝶试图帮助我。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原来那家伙是这样的人啊。”
“什么?”
土方紧紧蹙起眉。
“该说是舍己为人呢还是勇于奉献呢,要我说,就是一个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人啊,一双眼里永远只装着别人,和某个不知道哪里的蛋黄酱混蛋有点像呢。”
土方:“……”
银时:“所以说啊,虽然那时候你装成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闷骚的大叔肯定受不了大小姐的追求,早晚会被她打败的,毕竟你们有些地方,还是很像的啊。”
……
土方低下头,一口一口往嘴里灌着酒。
明明度数并没有高到哪里去,可他没过多久,就觉得自己全身都被酒精俘虏,脑子里想的,全是不符合他人设的话语。
心里埋藏许久的情绪只是稍稍露头,就如溃提的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他拼了命才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可心头的苦涩,却如同被点着的火焰一般,怎么都浇不灭。
“我,我完全没想到。”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哑的声音才从喉中缓缓溢出。
土方双手握拳,头重重地埋着,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他一丝的表情。
他睁大眼睛,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桌子,一字一顿道:“我本来,本来完全没打算理她的。”
“一个浑身都可疑的女人,满嘴谎话的女人,说话做事都完全不考虑廉耻的女人,脑子里缺根筋的女人,
好像自以为很聪明能骗过所有人,其实完全都暴露了自己意图的女人……我一开始,真的把她当傻子看的。”
“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怪她一直要往我身上凑,像牛皮糖一样怎么都踢不开,可能怪她老是说什么‘一直陪在我身边’这种一听就假的话,
都怪她一次又一次地打破我的房门,堂而皇之地闯进来,让我不知不觉,就被传染了脑残一样,居然开始相信,开始期待她那些离谱的谎言。”
“擅自把人搞得一团糟又擅自逃走,还留下那一封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信……
真的,真的让人想把她揍一顿,把她脑子劈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水。”
土方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他虽然竭力控制,却没什么作用。
“但是我也发现了,她其实也是个普通的丫头,又爱别扭,又迷糊,让人总是忍不住想她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让人总是不放心放她一个人出门,
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要盯住她,总觉得一不看住她就会被坏人欺负什么的……真的,看来,我也是变得奇怪了。”
土方越说声音越是颤抖,到最后都带了明显的哭腔。
银时看着他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道:“嘛,毕竟恋爱就是让人变得奇怪的东西嘛,这很正常。”
土方宽阔的脊背在一瞬间倾頽,他一拳锤到桌上,怒道:“火大,我真的很火大啊,凭什么这样的家伙,这样的家伙,偏偏如她的意,把我的心都骗走,把我搞成这个样子,这个不像我的样子……”
“可是我也是,我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我对她的感情居然比我想象的还恐怖,为什么以前那么多次,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
她也很想听,可我都没有对她说过,哪怕一句,‘我喜欢你’,‘我爱你’啊……”
夜晚的歌舞伎町,无人在意的小店里,到最后,银时只能坐在那里,看着土方逐渐缴枪卸甲,直到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