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接着,凛叶就忍不住闷痛地“唔”了一声。
幻海牛的攻击尽数落在她的脊背上,就像是被无数钢筋水泥雨水般猛烈击打。
尽管已经竭力忍住,但痛苦的呻吟还是从她的唇角溢出。
“呜哇!”
她又强撑着身子想爬起来,可刚支起一边的身子,她就控制不住一般,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鲜红的液体飞快地浸湿了身下人洁白的衬衫,凛叶抹了抹嘴,正想起身回头看看他们此刻的对手,脑子里却倏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迅速回头,紧紧盯着此刻被她扑倒在乱石堆中的人。
他是……
白皙的俊脸,冷冽的表情,蹙起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还有此刻,正一脸不可置信盯着她看的灰蓝色凤眸。
是她熟悉的样子,可是……
她呆呆地把视线往下挪去,就看到了他漆黑的校服外套,被她的鲜血弄脏的白衬衫。
还有袖口处那被别针别起来的红色袖标,上面用金色的线缝出了“风纪”二字的字样。
这这这……十年前的他怎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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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高速地运转着,虽然还是有些懵,但凛叶很快反应过来,既然云雀已经变成十年前的,那此刻,全场可以用的战力,就几乎只剩下她一个。
思及此,尽管背上的伤口像是灼烧一样疼得她说不出话,她还是勉力站起身。
扫视一圈后,她终于在视线所及之处看到了一个长着奇怪眉毛,身上佩剑的男人。想来就是他们此刻的对手。
那人从她出现开始就一直默默观察着她,看到她站起身,才淡淡道:“小孩之后就是女人吗?彭格列真是没人了。”
凛叶没有理会他的讽刺,只是抿了抿唇,后退一步。
看到对方向她走来的动作,她很快点起指环上的火焰召唤出雨蝶,控制着它们向敌人的方向飞去。
“嗯……没有形体,想砍也砍不到的蝴蝶吗?倒是有点意思。”
随手捏了捏飞舞的雨蝶,对方如此评论着。
“不过,在这种你来我往的战场上,这种东西只能说无用至极。”
说完,他就挥舞着双手上的长剑,来不及反应,就朝凛叶的方向破空劈来。
凛叶很快举起手中的匕首沉着应战,但这显然不是她能应付得了的对手,再加上刚才在幻海牛的攻击下受的重伤,凛叶没打多久,就很快显得吃力。
她知道自己的使命,虽然可能无法打败此人,但只要能多拖一分一秒,都能给彭格列家族以喘息的机会。
更何况,身后还有这么多伤员……
所以,即使已经快站不住,但她还是强撑着,没让敌人伤到自己身后的伙伴。
然而,随着她体力渐渐不支,也渐渐难防御对方狠厉的攻势。
就在她喘息之际,对手左手长剑一挥,就要划过她纤细的脖颈——
然后,一个圆柱形的铁器就挡在了她的身前。
金属相撞,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委,委员长!”
看到眼前,用浮萍拐替自己挡了一招的云雀,凛叶登时感激地叫出了声。
可是,她预想中感人的再会却没有发生,听到她的声音后,眼前的少年扭过头来看向她,眼里氤氲着的,居然全是暴涨的怒意。
她突然想到那天夜里,云雀质问她是不是要背叛时,也是这幅让人看着就不敢靠近的恐怖模样,看起来简直比敌人还要十倍。
此刻,他就这么狠狠瞪着她,全身散发着愤怒带来的黑气。
尽管都曾经祓除过一级咒灵,还是让她都忍不住惊惧地退后了好几步。
啊咧?
凛叶无辜地眨眨眼,就听他一字一句,咬着牙道:“让开。我还不需要你来救。”
说完,就毫不留情地,抬手,将她用力地一把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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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失策了。
在十年后的世界待久了,她都忘记云雀还在和她闹别扭这件事了。
眼见着明明是紧张的生死存亡之际,却兀自生起气来的云雀,此刻不论她说什么话,都再不分给她一个眼神了。
好不容易他才在草壁的提醒下不情不愿地开始点燃手里的彭格列指环,凛叶本来心里燃起了希望。
可看到云雀因为火焰暴涨,把小卷喂到撑,还让它不小心刺伤云雀的手心所以暴走后,凛叶只觉得更凌乱了。
这故事什么展开!为什么小卷开始不分敌我了啊喂!
来不及细想,在小卷的惊叫声中,凛叶赶紧跟着草壁一起带着伤者们逃难。
可没想到前方竟然是密闭的空间,连附上火焰的浮萍拐也无法打破。
更别提,屋漏偏逢连夜雨,此刻房间的墙壁居然还开始挪动,一步步朝他们逼近,一副要把他们全部压扁的架势。
尽管知道这些故事的主角应该都不会出事,可在此情形下,凛叶还是不由得产生了死亡将近的急迫感。
她看着身旁倒了一地的同伴,还有站在前方举着双拐的云雀,紧紧抿起了唇。
不不不,这种时候才要冷静!要想想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能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混乱间,她的脑子却不合时宜地,突然想到了“吊桥效应”这个词。
眼下是连云雀都处理不了的危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下次再想碰到云雀吃瘪的情况,估计只能等下次。
之前在黑曜战时她就把握住了,一举让云雀给她加了好多的好感度。
那这次是不是也……
“委员长!”
思考结束,她强硬地上前,一把抓住云雀的手腕,将他拉在自己身后。
她无畏地对上云雀依然凛冽的眼神,大声而坚定道:“虽然知道你现在很生我的气,但你看,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死了!”
想到成年云雀在夕阳下的微笑,他身上好闻的清茶香气,他指尖带来的温度,还有他那句仿佛还在她耳畔回响的那句“要好好的”。
凛叶平白无故地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悲伤。
原来,他当时说那句话,是为了告别。
原来他对自己的命运如此了解,因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所以才把一切托付给她。
想到这些天来成年云雀对她的温柔、陪伴、还有耐心教导,凛叶只觉得心中无比泛酸。
如果没有他,她根本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强。
身后的铁壁还在一寸寸逼近,凛叶将云雀护到自己身前,打算独自用单薄的背抵挡即将到来的冲击。
在濒死的气氛下,情绪迸发,她终是带着哭腔道:“委员长,对不起,当初……不该背叛你。”
“还有,”
这次,她微微仰头,目光透过眼前人,似乎是看向了另一个。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