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街道上回荡着女人高昂的歌声,音符掠过墙壁上的彩绘,融化在空气中。
分明昨晚才发生了爆炸,贫民窟里的人们似乎并没有多少恐慌,比起麻木,他们的表现更像是习惯。
他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或许是人生中的最后一天。
霜月不太看得懂这户人家的镇定自若,他们内心所散发的热情与冷漠是那么矛盾却又那么和谐。
对生活的热情,与对同类惨死在昨夜的冷漠。
她为自己戴上白色面具,点开一封邮件。
「……潜入……取走萨格提巴的性命……FBI……」
落款为琴酒的邮件让她不再去思考那对夫妻的复杂情感,转而毫无留恋地走向贫民窟东侧。
这里毕竟不是黑衣组织那样势力庞大的存在,能够将一座座基地隐藏在城市中,贫民窟里的势力分布一目了然——东侧北角有着大量人员和大批货物进出的痕迹,那就是贫民窟的中心。
她压了压帽檐,一片空白的笑脸面具挡住了她的表情。
……所以说,她还是更喜欢欣赏纯粹的情感。
————
被贫民窟困住的人不是萨格提巴。
身处贫民窟中心的FBI壮汉眉头皱起,帽檐下的耳机亮着不起眼的光。
就在昨夜的爆炸发生后不久,他们接到赤井秀一的消息称萨格提巴并没有准时到达约定地点。
恰巧先前追捕凯匹林纳的探员们丢失目标,被命令与接应萨格提巴的探员碰头汇流,带着对方回到FBI。
于是他们便自然而然地搜寻起消息不明的萨格提巴,今天上午才在贫民窟中心得到对方的踪迹,情报的内容却不怎么乐观——有人看到黄色蓬松玉米卷发的人被当地势力带走了。
无论是出于对殉职前辈的尊重,还出于对是获取神秘组织消息的渴望,他们都不能放任萨格提巴被其他势力得到。
赤井秀一不知发现了什么,没有和大部队一起行动。
而他们则是在投票后决定从贫民窟手中要回萨格提巴。
回忆至此,FBI壮汉盯着迪克,语气生硬:“让我见一见他。”
————
贫民窟东侧北角的地下。
“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各位如此重视?”
“……我们被耍了。”
-
黑风衣女孩穿过门口的看守,翩然来到正中央的少年面前。
这里的守卫看似密集,实际上却都是些没有收到过严格训练的人,换成不会抹消存在感的琴酒来也完全可以独自潜入。
一路上还有些守卫靠着墙打盹,偶尔掀一下眼皮,只有普通人才会被他们困住。
她也偶尔碰到几个鬼鬼祟祟的守卫,一看就不是什么忠心的部下,也许只是被收买来的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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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所有人都仿佛看不见她一般继续进行着交谈。
少年的手脚都被捆住,不得不跪坐在地上,倔强地抬起头。
比起萨格提巴,他的下颌线显然过于稚嫩,胡茬也没能让他看起来成熟几分,皮外套已经被粗糙的墙壁磨得一片灰扑扑。
从贫民窟势力和FBI的交谈中,霜月得到了眼前少年的名字——拉维·席尔瓦。
她眨了一下眼睛。
卡莎萨昨天才向她透露过萨格提巴加入组织时所使用的名字……
萨格·席尔瓦。
她微微弯下腰,伸手撩开少年略显凌乱的蓬松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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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尔瓦在耍我们!”
“用一个相似的人来吸引注意力吗?他是觉得我们不能保护好他?!”
额前的头发与睫毛纠缠在一起,发丝若有若无地扫过眼睑,这让拉维心烦意乱地皱起眉想要开口打断他们。
随后,他眼神隐晦地扫过另一处小门,似乎是顾忌到什么一样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语,沉默地垂下眼帘。
那个自称他父亲的男人,说不定真的和他有某些血缘关系。
但他绝对无法接受将家人推出去当替死鬼的做法。
他前一晚才失手杀死了一个同龄人,现在却没有多少后悔和自责,但即使是他这样的人都知道要保护好母亲和弟弟妹妹。
每次离开家里,他也会留下自己找到的大多数食物,而每次回家也决不会争抢属于弟弟妹妹的生活物品。
他已经把那个男人留下的一些东西换成了钱藏在只有自己和弟弟妹妹知晓的秘密地点,只等着找机会将此事告诉他们。
有个陌生人突然找上门用一大笔钱换一件他随手可以做到的小事,他早该有所警惕。
如果不是他轻易相信了对方的话,傻乎乎地扮做那副模样晃来晃去,还因为手里有了武器而膨胀……
母亲和弟弟妹妹们都还被关在那间没有窗户的小房子里,他得想办法让他们回去。
只要凑近一些观察,他和那个男人的外貌特征其实并不完全相同,这些人肯定能看出来。
可他们会那么轻易放走他吗?
这里是贫民窟的中心,贫民窟的大多数人也许一辈子只会来一次,不是成为「王」的手下,就是因为犯了事被送去见上帝。
他没有什么能被看上的才能,连用枪都瞄不准目标,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能模仿女人的声音,但那不过是他用来小偷小摸时吸引目标注意力的雕虫小技。
他们在贫民窟的生活已经够艰难了,再因为那个男人莫名其妙的事情被迪克针对……
一阵带着极淡气味的风忽然拂过他的发丝,将那缕总是扎着他眼睑的头发撩开。
像是他在富人区街头闻到过的柠檬香气。
拉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