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色调的实验台上,库拉索任由研究员们将她的四肢与身体固定住,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
直到一个研究员将无影灯挪到她的头顶,她才反射性地眨了一下眼睛。
“科恩,你出去等,别在这里影响我的无菌操作。”拉格毫不留情地出声赶人。
科恩只是瞥了眼实验台上的库拉索,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手术室。
他有些庆幸整个洗脑实验组只有库拉索这么一个完美的成品,而眼睛、大脑和身体对于狙击手而言都是必须的精细器官,否则他也不敢肯定躺在实验台上的那个会不会是他……
不过,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因为组织根本没有必要将花费如此巨大的实验浪费在他一个本就安然生活在黑暗中的犯罪者。
行动组与科研组的交集近乎于无,他只是占着组织老成员的身份曾与朗姆来往过几次,这才有机会得知库拉索的特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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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置’过程十分顺利,当科恩再度见到库拉索的时候,对方已经恢复成了初次见面时的模样,也不会再对自己的原名有任何反应,连脖子上的项圈也消失不见。
“把她带回去吧。”拉格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生理性关节响,对他扬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我最近完善了一些‘重置’过程,起码最近几年内,库拉索都是一台随时被朗姆塑型的‘人形计算机’。”
“控制器呢?”科恩简短地问道。
拉格那双眼睛眯得更细了:“换了个形式而已,所有的控制方法都在五色卡里。”
科恩盯着库拉索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多言,只是向朗姆发去邮件,带着库拉索离开了实验室。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前者沉默得像块木头,而后者麻木得像只提线傀儡。
拉格脱下手术衣,留下一句“不要打扰我”后便拎起办公桌底下的袋子,转身消失在了金属门后。
直到大门完全闭拢,一个研究员才迟疑着出声:“拉格大人好像心情很好?”
“是因为研究有了新进展吧……”
“……你们说,拉格大人刚才拿的袋子,是不是那个很有名的童装品牌?”
“……只是装东西的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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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披散长发的女孩坐在书桌前,翻动着一本厚厚的书。
大约是开门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工藤歌未回过头:“深江先生。”
深江瞥了眼床头分毫未动的便当,并没有意外——当年的神代纱里奈在死气沉沉的组织氛围中依然能保持活泼,但谁也不敢小觑她的能力,那外在的开朗乐观只是装点外壳的保护色,她内心的冷漠与孤独丝毫不会少。
身为她的女儿,工藤歌未会对陌生环境保持警惕并不令人意外。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正如当年神代纱里奈慢慢将他当做真正的导师对待,工藤歌未迟早会放下对他的警惕。
“肚子不饿吗?”深江来到书桌边,看清了桌上的书本。
那是二十年前他出版的一本关于神经细胞学的理论。
工藤歌未合上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头望向对方:“深江先生,我想回家。”
“不要那么着急。”深江竖起一只手指,轻轻打断她,浅咖色的眼睛里一片平静,“我先带你去看看你母亲工作过的地方。”
可以出去了吗?
工藤歌未眨了一下眼睛。
至少……她有机会可以溜走了吧?
这里可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哪有卧室连扇窗户都没有、门禁还高级得离谱?
深江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你之前的衣服被弄脏了,先换件新的吧。我在外面等你,换好之后按下门口的联络按钮,我就会开门。”
工藤歌未戳了戳桌上完全不合群的明黄色塑料袋,只来得及看到缓缓关闭的金属门。
外面的环境……似乎是同样冰冷的黑灰两色走廊,进出大门都必须通过双重密码和认证。
整座房间连着卫生间和厨房,还有装着电视机的客厅,但她已经到处调查过,这里看上去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人居住,只是似乎经常有人打扫。
她想了想,将那本厚厚的天书塞回书柜,翻出了袋子里的衣物。
这是一套款式简洁的黑色卫衣和长裤,衣服前襟印着白色的英文字母。
……现在也只能暂时顺从深江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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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房间外面是黑灰色的金属走廊,通过两道门禁之后,他们进入了另一条十分办公化的走廊,偶尔有一两株绿植立在墙边,每一扇门几乎都有严格的门禁,就连上下电梯也必须经过认证。
这里的人似乎很少,工藤歌未只在路上远远地看到过几个穿白大衣的人,他们主动避开深江所去的方向,还会低下头喊对方「拉格大人」。
工藤歌未看了眼仿佛没有尽头的门禁,小声问道:“深江先生,他们为什么都叫你‘拉格大人’?”
“我是你母亲的老师,也是这里的首席。”深江简短地回答道。
难道他的名字叫做‘深江拉格’?这也太奇怪了。
工藤歌未默默咽下这个问题,决定等离开这里就找机会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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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漫长的十几分钟后,工藤歌未才终于弄清了自己在哪里——这里不是东京,而是鸟取县。
她方才所在的位置是地下四层,现在则是到达了地面上。
这里似乎是一处医药企业公司,大厅里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宣传。
天色已晚,外面亮起了一盏盏霓虹灯,匆忙的人群来来往往。
她现在冲入人群中也许能甩开深江?
工藤歌未暗自盘算着。
“我刚才说得不够准确,”深江似乎并不担心她会逃跑,只是双手抱臂突然说道,“这里是你母亲‘曾经’居住过的地方,那间卧室已经被弃用十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