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就在东京的西南方,车程不到一个小时,带一群孩子过去玩耍也不用太过担心安全问题。
“神奈川吗?”铃木园子兴奋地握住毛利兰的手,“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看神奈川的海,一起去游泳了!”
“东京湾的海水还没看够吗……”撑着脑袋打哈欠的工藤新一被两个女孩子的目光盯得一顿,改口道,“毕竟神奈川夏日海岸的日落是很出名的美景。”
“沙耶呢?”铃木园子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人身上。
自从提到“神奈川”这几个字,原本就默不作声的霜月显得更加沉默,连在课本上随意画下的线条也突兀地断开。
片刻后,她用手语比划道:「我没有意见。」
“那就这么说定了。”铃木园子拍手敲定下来,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放学后再去看看约翰吗?”
约翰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住在一户姓坂口的人家,他们在放学路上经常带着面包看望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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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有「坂口正义」几个字的别墅门前。
“约翰!”工藤新一撕开包装纸,将面包撕成小块喂给约翰,另一只手轻轻搓揉着对方毛茸茸的脑袋。
霜月扯了扯书包背带,远远地站在路口的位置。
“真的不来摸摸看吗?”毛利兰向她招手,“约翰很温柔,不会故意吓人的。”
霜月摇了摇头。
或许是因为毁灭性质的魔力,或许是动物特有的敏感天性,自从成为魔法少女杀掉「父母」之后,原来分外亲近她的小动物们都会因为她的接近而隐隐炸毛。
成为‘沙耶’后,她也没有再试着接近路边的猫狗,连学校里饲养的宠物兔也只是远远地观望。
与其被认为是不受动物欢迎的人,不如主动与动物保持距离。
“呜……汪!”正在享用美食的约翰突然低吼一声,警觉地回过头望向她的方向,鼻子微微耸动。
工藤新一被吓了一跳:“约翰?”
霜月舔了舔嘴唇——至少在面对新一、小兰和园子的时候,约翰总是乖巧而温驯,从未展现过攻击性,而这次约翰的特殊表现……
“汪!”约翰放大声音吼叫着,甚至张开嘴啃咬住金属大门,眼睛死死盯着她。
突如其来的敌意?
不,不是敌意。
霜月蹙眉,向着约翰的方向走了几步,静下心对上那双焦急的大眼睛。
“沙耶……”铃木园子颇有些害怕地抓住她的手臂,“约翰好像有点凶……”
难道沙耶真的不受动物欢迎?
急切、担忧、慌乱,并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另外的目标。
霜月侧了侧身,顺着约翰的视线往后看去,片刻后打下一串文字:「有办法开门吗?它好像发现了什么,我过去看看。」
未经训练的犬类能够嗅到大约两百至三百米范围内的气味,以坂口家为中心、约翰所面对的方向的交点处,然后再排除无法通过的墙壁……
附近的地图出现在脑海中,她只花费了两三秒的时间就筛选出两个地点。
眼见霜月迈开脚步跑向另一个方向,铃木园子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等等,你们……!”毛利兰没来得及叫住两位好友,不知所措地低头看向约翰。
那双清澈的黑色眼睛里并不是攻击欲,而是充满着急切与紧张,仿佛那个方向正在发生什么意外事件。
工藤新一立刻按下墙壁上的门铃:“坂口叔叔?你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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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尽头的狭窄小巷里摆着一台自动贩卖机,而被自动贩卖机遮挡的地面上,一滩深色液体正在缓缓蔓延。
霜月伸手将铃木园子挡在身后,自己一步步挪到贩卖机旁边——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尸……
还不能这么说,他是一位国中生模样的少年,正无力地坐靠在巷口视线的死角,手腕上被划出数道深深的痕迹,一把美工刀静静躺在深色液体当中。
——即使分辨不出颜色,她也能看出这是血液。
霜月果断把铃木园子往后推了推,顺手按下胸前的求救胸针:“别看、快、急救……电话!”
“诶……诶?”铃木园子虽然没看到现场,但地面上溢出的血泊已经足够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慌乱地掏出手机,深吸一口气控制住颤抖的手指拨打急救电话。
霜月转身踏进血泊中触摸了一下少年的脉搏,眉头紧皱。
墙壁上有凌乱的剐蹭痕迹、地面上的脚印凌乱,这里应该发生过一场争执,而自动贩卖机下方躺着一只空空如也的钱包。
少年裸露的皮肤上隐隐可见新旧淤青,侧边脑袋的头发和头皮有部分撕脱,额头肿起一块,衣服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破……
是敲诈勒索?还是欺凌?
是他杀?还是自鲨?
离开的脚印毫无慌乱,少年苍白的脸上仍然带着些许愤恨与解脱……
霜月很快在脑海中重现了当时的场景——
身上的零花钱再度被抢夺走,少年终于不甘心地奋起反抗,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欺侮,最终在欺凌者离开后,绝望地选择结束生命。
当务之急当然是……
霜月毫不犹豫地拿起沾着血的美工刀划开上衣的下摆,撕下宽宽的一条布料缠上少年的手臂,在伤口上方打上结,再用收回刀刃的美工刀作为支撑旋紧几圈。
一套动作下来,铃木园子甚至还没来得及说清楚她们的具体位置。
霜月一手固定着布料,水绿色眼睛里带着安抚,她用口型和手势比划着说道:「别紧张,跟着我念——米花町二丁目12番地……」
“米、米花町二丁目、十二番地……”铃木园子磕磕巴巴地说道。
「与十三番地中间的小巷里。」
“与、与十三番地中间的小巷里……”
「自动贩卖机旁边,有一位少年割腕。」
“自动、自动贩卖机旁边有一个、一个大哥哥割腕……”
「血流了一地,请尽快过来。」
“血、有很多血、请快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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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医院里。
坂口正义深深地向四个孩子弯腰鞠躬:“多亏你们,正人才没有出事,我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这么晚才注意到他的状况,真是失职……”
铃木园子咬着下唇,用力摇头道:“是多亏了沙耶,如果不是她发现约翰的异常,我们也不会想到附近发生了意外。”
她只是按照霜月的指示拨打了急救和报警电话,而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两人好不容易联络上坂口正义将约翰放出家门,它便一头冲向了他们所在的小巷。
医生打开抢救室大门,略微松了口气:“坂口先生在吗?令郎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你的急救措施很有效。”
“急救措施……?”坂口正义懵了片刻。
他赶到现场的时候,救护人员已经将坂口正人抬进了救护车,根本没来得及做些什么。
躲在坂口正义身后的霜月移开视线——她当时脑子里只想着救人,一时间完全忘了自己三年级小学生的身份。
但是……
霜月抬手抚上胸口触及到心脏的搏动。
她完全不后悔。
因为她救了一个人,救了一条生命。
她作为「幸霜月」度过的那段冰冷的过去已经不可改变,可她作为「霜月沙耶」的人生还有很长,她接受过无数次身边人伸出的援手,他们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住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成为一个正直而温暖的人,被爱着长大,同样有能力去爱别人。
在冰冷而苍白的灯光下,那双水绿色的眼睛却隐隐闪着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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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自家孩子放学路上的突发事件后,工藤夫妇与坂口正义简单地交流几句后从医院接回了两人。
入夜的黑暗占据了汽车里的大部分视野,霜月却清晰地听到了前座传来的声音。
“孩子们,我们为你们而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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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新闻报导了一则校园霸凌引起的恶劣事件,据说一位专门负责青少年问题的律师接手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