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扶了扶眼镜:“经过全方位检查,各项报告的结果都表明她的生理活动一切正常……冒昧地问一下,这孩子之前是不是受到过什么刺激?”
听觉、嗅觉、味觉、痛觉全部缺失,触觉失调、运动障碍、全色盲,如果不是这位小患者认识不少字,他们之间的交流恐怕只能通过比划手势。
“歌未酱今天早上还是正常的,”工藤有希子眉头紧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女孩,低声回答医生的问题,“她不久前刚被从拐卖团伙的据点里逃出来,会不会……”
当然,那个团伙据点被她和丈夫上报到了当地警局,那几个犯罪分子都已经被捕。
工藤新一有些不可思议地紧紧盯着这位家里的新成员,超出同龄人许多的知识让他大致明白对方如今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什么都听不见,也闻不到任何气味,只能看到黑白的画面,甚至于在走路时差点一头栽倒在车流密集的马路上,必须被工藤有希子抱起来才能安全抵达医院。
他不太放心地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什么可能让对方再度摔倒的障碍物才微微松了口气。
昨天才刚答应小兰要带一个新朋友一起玩,现在他可不敢随便把人带出去。
工藤优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医生,你的意思是……歌未她可能有延迟性心因性反应?”
直到与新一见面之前,那孩子虽然有些不安,但仍然能与他们正常交流,那时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她吗?
ka、mi……?
经过短暂的辨认,霜月大概明白这两个音节也许就是对她的称呼。
如果不是待在工藤一家身边让她脑海深处传来的刺痛和排斥感有所缓解,还能有助于她了解这具身体的状况,她绝对不会乖乖让这几人拉着她做了那么多检查。
小孩子的身高太矮,她只来得及瞥到检查单上的名字前面冠着「工藤」的姓氏。
地点和日期的变化、工藤一家对她的态度、身上衣物和造型的改变……
如果不是有什么东西削去了一段时间,她面前画面突然改变的状况该不会是……?
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距离她突然出现在工藤家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那股奇异的隔绝感再次出现的刹那,霜月脑海中冒出一个离谱的猜测——这具身体并不属于她,那么身体的主人……
不会吧?这年头还兴人格分裂?
两次穿越都成为另一重‘人格’,她这是什么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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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动作一顿,她眨了眨眼,水绿色眼睛不安地转动着,下意识地靠近了工藤有希子,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有、有希子姐姐……这是……?”
医生忍不住注视着这位小患者,关于各类精神心理障碍的描述纷纷涌入脑海——事实上,在非精神疾病的专科诊区内,他的确偶尔会碰到有着如此明显异常表现的患者。
“……工藤先生,我建议你们带她去精神心疗科看一看。”
工藤优作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他对着厚厚一叠检查单沉吟片刻,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向医生点头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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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逃出来的时候,”小女孩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表述,看上去对于自己的状况还没有深入的了解,“那时候,我快要被坏人追上,然后突然从黑漆漆的地方到了大街上,有希子姐姐就站在我前面……”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己叫做歌未,歌唱的‘歌’,未来的‘未’……有希子姐姐说她可以收养我,问我想不想和她姓……”
“我、我会说英文……看得见,这是红色……举起手吗?没问题……”
“……死亡就是再也看不到太阳了吗?我不想死……想要回家,所以一直都想办法不被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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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身体里出现了另一个自己一样,”工藤优作向儿子解释着,“两人之间互不知晓,无法面对面交流……”
过去许久,工藤有希子才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出诊室。
工藤新一终于有机会做出完整的自我介绍:“唔……初次见面,我是工藤新一,今年六岁。”
“新、一……?”小女孩眨巴着眼睛念出他的名字,在有希子的鼓励下迟疑着伸出手,“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歌未,工藤歌未,今年应该是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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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三月,去往伦敦旅游的工藤夫妇救下一位被拐卖的失忆小女孩,在警方查询不到失踪人员的出处后,他们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并尊重她的意愿取名为工藤歌未。
从此,工藤家多了一个孩子。
“我的生日是三月九日,”工藤歌未一本正经地掰了掰手指,“我比新一大两个月,你应该叫我姐姐。”
这几天逐渐摸清了家庭新成员的性格,工藤新一的语气随意了许多,他双手枕在脑后露出半月眼:“你不是说过自己只记得名字了吗?”
该不会是为了当姐姐才随便定了个生日吧?
工藤歌未没有否认,而是抱着有希子给她买的白色兔子玩偶,弯起眼睛回答道:“因为这是我遇到有希子姐……妈妈的日子,也是‘她’诞生的日期,对我们而言,这是离开那个地狱的新生。”
对方在失忆前显然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不仅能够熟练地使用两国语言,交流的言辞也更偏书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