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江枫早已习惯了被无视。

即使是极其狼狈的现在，她也只是平静的蜷缩在墙角。路过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降下的雨水穿过身体渗入土地。

不过又是寻常的一天，唯一的不同是她来到了另一个宇宙。时空紊乱导致的穿越让她和灯戒都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就连与欧阿的联系都仿佛被什么东西截断。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绝望而无助的学生时代，花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雨水没再落下。

她抬起头，一个金色碧眼的男人正低头看她。江枫习惯性的左右张望查看有什么遗漏物件，那男人却叹了口气，伸出手搭在她头上。

“你需要休养。”他说。

江枫浑身一僵，她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不借助任何物件就能触碰到自己的活人了——准确来说，从她“死去”之后就再没有过。

或许是位面紊乱的后遗症，她很快把这次触碰归类于科学的解释。

等等，什么是科学？

顺从男人搀扶她的力道站起身，江枫的脑海中突然恍惚了一下。

记忆仿佛在飞快流失，又仿佛只是在被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替换，她晃晃脑袋，过了有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和那个男人走进了一家诊所。

“我不会得病。”江枫说。

“你受到了某种影响，导致存在变得极不稳定，身体机能也会出现一定程度的问题。”

“或许你搞错了。”

男人摇摇头，蓝眼睛真诚而直接的射向江枫：“我知道，你是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灵体。你身上发生的一切变化都是自然修正的过程，但这种过程有着自己的限度。一旦无法自然修正，你很可能被视为异类。”

“你也是其中之一吗？”

“我是火星人。”

男人露出一个笑容，“我能让自己适应这个世界，也可以让自己适应你。”

“就是说，你可以成为我的……”思维突然断层，江枫张了老半天的嘴，手指胡乱比划着，却还是想不出那个词。

火星人依然带着温柔的笑意，释放出自己的精神为她织补断裂撕损的部分，在那个词语终于能够浮出脑海时，他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锚点。”他说，“我会成为你与这个世界的锚点。”

16

巨大的轰鸣声在她的脑中绽放，就像是敲钟，只不过她是那个站在钟下的人，声嘶力竭的刺耳噪音刮擦着她的脑仁。

一身细密的鸡皮疙瘩像一件起了静电的劣质华袍一般紧密磨蹭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白炙像一只应激了的猫一样跳起来，竹绿眼睛警惕盯着那发色纯金的陌生人。

后者则是紧紧攥住自我介绍为江枫的灵体的手，镇定又从容，好似深蓝大海中的锚般沉稳可靠？

而关于江枫的异动能级，竟然又往下调了几分。

雪莉的视线在乔和白炙之间来回流转，系统疯狂叫嚣着说自己检测到了不明能量——来自主神联盟，与她一脉同源。

它害怕。

它借宿主的眼睛往外看，他们站在一片不算大的肮脏空地上，宿主的身体在剧烈的能量消耗下小幅度地颤抖着，却还是挺直了脊背，展现出些许不屈的傲慢之姿来。在这片不算大的空地上，隐隐呈现三足鼎立之势。大抵是因为火星人的干扰，并没有闲杂人等突破这低矮帐篷区的阻碍来到他们的境地。乌云不知何时被夜风吹散，一弯暗黄色的月亮把远处的浓雾照得像是燃烧的火焰。海岸的水鸟终于夺回自己的天地，趁着夜色盘旋着，隐隐看去，竟和白日里所见到的那些怪物没有什么区别了。雪莉深吸了口气，双手紧紧攥住衣角，忽然在脸上堆出笑容来：“白炙，你又在骚扰我的朋友了。”

她并不是示弱，只是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柔软、婉转的语气让她亲自把脸撕下来放进尘埃泥土里，而愈加站得低，就得到的愈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