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嗨巴里！我是雪莉。”电话对面传来一阵雀跃的声音，女孩铃铛般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几分孤寂可怖。

“哦，嗨雪莉。” 巴里干巴巴打了个招呼。

在短暂柔和的喟叹之后，她发出轻快甜蜜上扬音调，言语中融化的蜜糖是她无往不利的陷阱：“我想知道你是否记得我们昨天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游乐园，两张票，就你和我。”

“不可以说不去哦，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柔和的话语将男人拒绝的话堵在喉头，“你答应过我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作为你最好的朋友发出的邀请，你应该说话算话。”

30

不久后，他在拥挤的人群中看见了雪莉，她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好似融化的奶油，没有一丝瑕疵，完美到不真实，好似融化在明朗的阳光下。一汪喧闹的人群熙熙攘攘，不真切的谈论声笼罩一层虚化的滤镜。

一条奶油蛋糕般的裙子下摆白玫瑰般层叠绽放，雪莉的皮肤上泛起夕色红晕，少女如水样无瑕。如果不是关于自己的记忆被篡改这件事不容置疑，他恐怕只会把她当做任何一个普通人。

安抚她，并找到机会将她带到扎塔娜布置好的检测场地中去，这就是巴里身为闪电侠的任务。雪莉无知无觉，她融入人群就像是阳光下溪水中闪耀的金色云母。

放任一个不知道潜力在哪里的觉醒能力者在外面乱晃，绝对不是蝙蝠侠会做的事情，更何况，眼前的女孩虽然身世离奇，却是他血脉相连的女儿。

布鲁斯作为蝙蝠侠会尊重雪莉的意见，却也会不遗余力保护她，这就是家人。

而雪莉已然兴奋拉着他去检票，她炫耀般拉着巴里的胳膊，在周围那些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下，更显出几分得意与娇羞来。

头顶传来尖叫，却是恐惧中夹着兴奋的。过山车以极大的弯路回旋，游客高举双手，一边信任着座椅和安全杠，一边又在人为的失重感中把与生俱来的惊恐跟随着喉头的颤动，从肺泡中挤出。

雪莉的眼睛倏忽亮起。

“我们去玩过山车吧！想象一下，倘若这是我们一生中最后一趟旅途，我希望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情侣拉着手在空中尖叫，下来之后脸红心动，传说中的吊桥效应带来的化学变化在他们的身体里剧烈反应沸腾着，酝酿着交织纠缠的荷尔蒙。

“可是这听上去似乎不适合我和你。”

巴里的话被当成了自己的胆小怯懦，雪莉非但没有体谅他，反而用食指比在唇边，弯起眼睛，浮出了一个饶有趣味的笑容。

“来吧，别像个胆小鬼。”

她明明是飞行员，但为什么会对过山车感兴趣？不觉得是加班吗——不对，那只是她的拍摄工作。

他混乱的记忆，扭转纠缠成潮汐的海浪，眼前总是浮现另一个人的样子。一张因阳光而显得略深肤色的面庞，笑容是不加收敛的张扬。有时会用颜色鲜艳的面具遮住自己的颧骨。

那个人是谁？好陌生。

可他见过他。

雪莉的声音重新把他唤回现实。

他低下头去看她，她从来就不是飞行员，可是如此的笑容却是真真切切，属于当下，属于现实，属于眼前。

31

他这时才极为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讨论的，自己的记忆被替换了的事情，而那个陌生人，喋喋不休和自己说了好多话，他记得他的嘴一张一合，可声音却被调至最低，一个字儿也听不清。

就好像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阻止着他想到那些几乎明晃晃地摆在眼前的事情。

“哈尔会喜欢这个。” 他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 雪莉注意到他的言语。

“没什么，别提了。” 巴里摇头回答道。

过山车强烈的冲击中，雪莉似乎心不在焉，班里扭过头去看，那个本应该没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的女孩却展现出一种游刃有余的娴熟，她不停地东张西望，对项目本身并不感兴趣。

却在到达最高点时，雪莉一把抓住巴里的手，他微微抽动却并没有挣脱，接着便听见女孩儿的欢呼声。

——那是欢呼声？如一滴水隐没于大海之中，在所有的尖叫中不易察觉。城市在她的脚下，好似掌控了这个世界，她格格不入，高高在上。

他假装玩得很开心，尽管过山车和他的日常比起来不值一提，一只手伏在栏杆上，身体微微前倾，他注视着女孩蔚蓝的眼睛，半带夸奖意味：“你比我想象中的还厉害嘛。”

一旁刚刚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游客，抱着垃圾桶吐，似乎这才是普通人该有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