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啦——
阴沉暗淡的日光倏然涌了进来。
阿芙拉下意识把脑袋往枕头里埋,光源处就响起一道不加掩饰的笑声。她眯起眼睛,安德森一手撑着窗台,边摇头边啧啧感叹道:
“警惕心不合格啊,是谁说靠冥想就足够恢复精神,不需要入睡的?”
阿芙拉面无表情:“早安挑衅者,今天也是很想给你一拳的一天。”
猎人的内置生物钟仿佛自带校准功能似的,到了后半夜准时睁眼,让出卧室,接替守夜。阿芙拉刚躺好,一条被“纵火家”体温烘得异常温暖诱人的被子就罩了下来。当时,他说的是“小心前列腺疾病”,这一记回旋镖到底还是扎了回来。
在温度勾人的被窝里不知不觉忘记冥想、一觉睡醒后,她才恍然大悟,一个“纵火家”大夏天的盖什么被子,他故意暖床的,就是为了早晨开嘲讽的这一刻!
“阴谋家”!可恶!
安德森只当作没察觉她想刀人的眼神,自顾自迎着窗外风景伸展胳膊腿,嘴里说道:“你这个仪式魔法治疗真不错,虽然过程有点惊险,但效果比我以前组过队的医师好了不少,他当时还是序列7,还不太擅长仪式魔法……呵呵,我感觉现在已经恢复了63.5832%,要是有口吃的,还能恢复得更快。”
阿芙拉从虚界拿出前一天在普利兹港买的三明治野餐篮,推向靠近窗户那边床沿。
当她第一次造访疗养院,发现植物茂盛得不正常、又得知他们有自己种植的菜园为餐厅提供食材后,就不准备入口这里的饮食,最多少喝一点外地生产的啤酒。在她的灵视下,疗养院餐厅的食物依然完整保持着食物的形态,没有变幻成尸块或是蘑菇,但其中却有种让人莫名不想触碰的感觉。
她同时询问道:“夜间有什么状况吗?”
“有。”
猎人一个单字,把她从困倦未醒的状态拉了出来。
“三点半的时候,隔壁301房门打开过一次,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出来,沿着楼梯向上。之后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听到下楼的声响。”
“你觉得那像是怀孕的人的脚步声吗?”
“不像,”安德森否认很快,但马上又说道:“但我昨天在楼下没有遇到301的两个男客,我想你去敲门询问的时候应该也没有见过他们。”
阿芙拉微微皱眉:“确实没有,他们应该是两个南方来的医生,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年的时间。医生……”
“我去外面转一圈,”安德森抓了几只三明治塞进衣兜里,“你有什么计划?”
他低头望向窗外,从302卧室的窗户往下,刚好能看到疗养院后门与附带的小酒馆筒形建筑之间的一段花园。此时花园里空无一人,花草植株挺拔,披着熠熠生辉的晨露,异常美好妖艳。
她打了个哈欠坐起来,从野餐篮里抽出冷的牛角包:“我去天台看看。”
两人先后离开302房间。走廊里一片死寂,如果不是她释放的“不净污染”穿透一扇扇房门,感知到了那些房间里因放纵的疲倦仍在沉睡的住客们,她甚至会怀疑整座疗养院里的其余人类是不是已经悄无声息没命了。
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然而推开天台的门时,阿芙拉依然吃了一惊。
那里并没有她预想中301那名孕妇或是两名医生的尸体,甚至没有除了她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
伊德鲁里尔有着在鲁恩王国乡村相当少见的平坦屋顶,而老旧失修的下水系统已经证明了这一制式并不适合多雨的普利兹港。前一周暴雨的积水仍残留在天台角落,一些被风吹来的枯枝、树叶静静堆在四边墙缝里,腐烂发霉。
阿芙拉小心落脚,走向天台正中央的异常。
那是一滩巴掌大小形状扭曲的膏状物质,深沉的黄褐色中带有些许不明显的乳白。膏体中凝固着至少二十片黑点,像是烛芯燃尽后残留的焦枯絮状物。阿芙拉凑近分辨,知道了所有房间里三臂烛台空缺处的那一支蜡烛的去向。
这里至少有二十几支蜡烛堆积在一起,同时燃烧过!
大部分蜡液在燃烧时已彻底气化,只有少量残留的痕迹。
如果这些蜡烛是按一定顺序分批次燃烧,那么残留物内部应该能看出更明显的层次,但眼前这滩物质却异常均匀。
可是,阿芙拉仔细观察过一楼和房间里蜡烛的状态,确认它们每一支都完全等长。三十几支同样长度的蜡烛同时燃烧,应该也会在差不多的时间段内先后燃尽,烛芯熄灭时散发出的焦糊气味即使隔着四楼和窗户,也本该能够被“猎人”的鼻子察觉,可安德森却只注意到了脚步声的问题。
看来,昨晚有人在蜡烛周围制造了灵性之墙,又特意清理了痕迹。
不在房间里点燃,却统一拿到天台上在天色极黑时燃烧……这是什么仪式?
“燃烛人”作为灵性充沛的高灵感职业,同样具备学习占卜的资质,但除了本途径专精的蜡烛占卜外,其余手段都不够精确,容易受到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