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梓雲覺得,她累了。
又過了一個月,蕭映雪不僅沒有變得對自己更好,反而更經常玩失蹤了。現在的她總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深閨怨婦一般,每天都在家裡澆澆花,畫一下委託,餓了煮個泡麵,生活無趣得很。
不似坐牢,勝似坐牢。
卿梓雲歎了口氣,拿著鑰匙出門,坐上了去蕭映雪公司樓下的計程車。才剛一下車,抱著畫夾的卿梓雲便在高樓大廈中迷失了方向。兩個月的鮮少出門令她已經有些對日常生活脫節,不管是街道的車水馬龍還是人行道上的熙熙攘攘都令卿梓雲相當的不適應。
卿梓雲走進一個咖啡廳,然後找了個光線非常好的角落坐了下來。咖啡廳內放著舒緩的音樂,幾乎空無一人的店中相當安靜,但卿梓雲不知為何還是有些不適應。看著窗外的斑駁樹影和盛開的花朵,卿梓雲拿出了從行李箱底挖出來的36色彩色鉛筆套裝,從中抽出了一根。
有多久沒有好好觀察過顏色了呢?卿梓雲認真地想。蕭映雪的家中就算怎麼裝點,也是永遠的黑白灰,鮮艷的顏色在那個家裡就像是突兀的存在。
沒錯,就像她一樣。
卿梓雲不懷疑她對蕭映雪的愛,她也不懷疑蕭映雪對自己也多少有些感覺,畢竟即便不常碰面,蕭映雪也在盡可能地令她的生活過得更好,只是具體的行動就是,錢管夠。如果卿梓雲是那種特別需要錢的人,她可能會覺得非常高興吧,但,卿梓雲不是。
對一個純靠接委託都能養活自己的畫家,以及對一個有自己房產的女性來說,錢真的不是她的第一考慮範疇。
卿梓雲描繪著窗外的景色,不知不覺間她發現,她的彩色鉛筆顏色已經不夠用了。明明前一陣子她還是一根炭筆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的,但為什麼只要能坐在外面的咖啡店畫畫,她的彩色鉛筆就開始不夠用了呢?
愣愣地看著面前這副色彩艷麗的畫,卿梓雲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將畫夾和鉛筆放在桌子上並禮貌地請咖啡店員不要收走自己的東西後,轉身出門去買了一套新的120色的鉛筆。色彩的變多意味著她作畫可用的工具就變多,這也令她的畫變得更加鮮活靈動。從窗外的綠意盎然,到店內的工作人員互動,再到公園裡小孩子的嬉笑互動,一切都是如此的繽紛,充滿美感。
卿梓雲滿意地收起了彩色鉛筆,然後用手機拍下了這些畫作,上傳到了許久沒用的社交媒體上。才剛上傳不久,點讚和留言的人數便飛速上漲,有感歎她終於想起自己賬號密碼的,有雞蛋裡挑骨頭的,但更多的是誇讚她對色彩的理解更上一層樓的人。
卿梓雲從沒想過有這麼多人會誇讚自己的色彩運用,她翻出了以前的畫作照片,並和現在的圖片進行對比,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色彩運用確實比以前豐富了不少。卿梓雲以為,兩個月的黑白灰生活會讓自己的色彩感知比較差,但事實證明,因為這一段極度壓抑自己的時間,令她對色彩的感知更為強烈。
卿梓雲想,這是不是意味著,其實她並不適合壓抑自己去遷就別人的生活,而是更適合肆意張揚的生活。
將畫作收好後,卿梓雲難得起了一絲逛街的慾望,但她卻在走出了咖啡店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蕭映雪和她從沒見過的一個男人有說有笑地一同走著,肩並肩的樣子相當的和諧。他們一同走進了蕭映雪常去的那家餐廳,坐在了靠窗的位置,然後,卿梓雲看著那個男人撫摸上了蕭映雪的手。
儘管卿梓雲看出了戀人眼中的不適,但她連掙扎都沒有的動作還是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心。她曾經以為,自己在她心中是如此的特別,因為自己是唯一一個真正走入了她生活的人,但看到眼前的一幕後,卿梓雲開始懷疑起了自己。
【雖然這麼想好像有些太極端了,但,如果有必要的話,她是不是也會出賣自己的時間,出賣自己被觸摸的權利,只是為了換取錢,或者職位?】
卿梓雲忽然明白,兩個月前的自己沒有覺得把工作放在重心上有問題,是因為她從未碰過有人是這種形式的放在工作上。那根本不叫工作,而應該稱之為嫁給了公司,而她就像是蕭映雪和工作之間的第三者,喜歡了就寵幸一下,不喜歡了就理都不理。
【或許,我真的應該跟她好好談談,然後我再認真地思考一下我們應該怎麼做了。】卿梓雲想著,轉身離開了商場,回到了蕭映雪的家中。
或許是因為工作處理得順利,又或許今天的工作就是去見那個摸她手的男人,蕭映雪今天意外地早回家,只是迎接她的並不是卿梓雲的熱烈,而是平淡如水,這令她不知為何忽然有些驚慌。
“映雪,回來了?”卿梓雲一邊吃著泡麵,一邊指了指對面的座位,“要吃的話我順便給你也煮一個。啊對了,如果可以的話,今天可以抽點時間嗎?我想跟你談談。”
蕭映雪拉開了卿梓雲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看著她囫圇吞棗般將所有東西吃下去,不知為何有些心疼:“怎麼吃泡麵這麼不健康的東西?我記得我給你挺多錢了的,可以出去吃。”
卿梓雲快速地吃完了最後一口麵後,拿著鍋走進廚房,熟練地洗乾淨歸位後才踢著拖鞋拿著一瓶冰冷的瓶裝水從廚房走出來:“上個月我已經把這附近的餐廳吃了個遍了。”
蕭映雪沉默了,她有些不安地撫摸著自己的手機,似乎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