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耳边是水滴清晰的坠落,落在荒漠濒死之人的唇上,绽开泛滥的生机,滋养四肢百骸的饥渴。
紧随而来,是铺天盖地的嘈杂:此起彼伏的机器哔哔,匆忙慌乱的踢踏脚步,你来我往的人声鼎沸。
沈青衣缓缓睁开双眼,洁白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瓶点滴——营养液三个大字格外醒目——点滴连着他的手臂,一点一点输入着。
饥饿感一点一点被驱逐,取而代之身体里的各项机能缓慢恢复——沈青衣侧头盯着手背上的针管,觉得稀奇的同时又不由失笑。
辟谷太久,居然忘了做人还要吃饭。
“……”
沈青衣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果不其然在床头柜上看到厚厚的一打医疗费账单。
大意了,身无分文的他怎么敢住医院。
“你醒啦?”一旁忙完的小护士走过来,巴拉沈青衣的眼皮,做了简单的测试,“你可真行,工作那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人饿晕了被送急诊的。”
确定沈青衣状态没问题后,护士瞅着沈青衣逐渐恢复气色的脸,笑道:“好端端的一个帅哥,怎么就是个网瘾少年呢,以后打游戏注意点啊,别忽视全息设备的健康提醒,该休息休息,该吃饭吃饭,别仗着自己年轻就挥霍自己的身体。”
“是我疏忽了,多谢。”沈青衣捏着账单,老实巴交地靠坐在床上,目光直直地看向护士,犹豫片刻后小心询问道,“护士小姐,请问一下……医院是否支持赊账……”
病床上的青年长得干净清瘦,举手投足又是乖巧端正,囊中羞涩却又不躲不闪,简直就像是隔壁家的三好少年。
护士忍俊不禁,真想伸手揉揉对方的脑袋,但职业素养还是让她忍住了:“你的医疗费已经缴清了,就送你来医院的朋友缴的。”
“朋友?”是房东小哥吗?
沈青衣松了口气的同时,将账单折好放进口袋,问道:“请问是一个毛刺头的黑发少年吗?”
“不是哦。”护士小姐印象不要太深,难得同时见到两个大帅哥,想忘都难,“头发是棕色的,长度比你短一点但可以扎小辫,有几撮挑染的红毛,长得痞帅痞帅的。”
沈青衣在他简陋的联络人名单里搜了一圈,确定没有符合的对象:“请问他现在在哪里?”
“好像就在门口的走廊上。”护士小姐贴心地替沈青衣把轮椅推过来,“你这朋友挺不错的,我就多嘴说了一句长期坐轮椅的患者可能不习惯新轮椅,他就回去把你的轮椅搬过来了。”
“护士小姐——”有人召唤。
“诶!来了!”护士小姐把轮椅贴到沈青衣床边,打算扶他一把。
“我可以的,谢谢,你先去忙吧。”沈青衣婉拒。
“行,有事叫我,别害羞啊。”护士小姐说走就走,顺便调侃一句。
沈青衣笑了笑,再次致谢。
他掀开被子,弓了弓脚背——不出意外,双腿已经有知觉,但要走路还需要锻炼一段时日。
在游戏里修炼,果然可以影响现实生活。
沈青衣双手撑在轮椅两侧,将自己转移。
他推着轮椅走出病房,左右各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任务。
青年站在长廊的尽头、倚窗而立,微风吹起额前几缕红毛,一双狭长的眸里多了几分意兴阑珊——是一张陌生的脸,但沈青衣认识他,或者说认识他身上的气息。
他推着轮椅过去。
“哥——”拐角处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激动跑来,在平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滑了一跤,一不小心就磕破了脑袋,“呜呜……”
小孩没哭两声,后衣领就被人揪着,整个人临空被提到面前。
看见来人,他立刻擦掉满脸的泪水,糊着一张大花脸,咧着门牙空缺的嘴,笑了起来:“哥!好巧!你也来医院啦!”
谢秋原冷笑一声,抬手往小孩脑门上的肿包弹了一指:“怕不是很巧。”
“哇——”小孩憋着泪水捂住自己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突然被人拽了下来。
“谢秋原你是不是疯了!连你亲弟弟也打?!”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拽下小孩拉至身后,抬手就给了谢秋原一巴掌,他怒气中烧,整个长廊都因为他起了几分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