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思琛瞧着不停打嗝的虞栋栋,发现对方喝了水仍然没起什么作用,便开口唤了句:“种植师小哥哥,你看我!”
郁思琛眯眼笑笑,待虞栋栋偏头看向自己时,他倏然转身亲下了旁边人的脸颊,不加掩饰地啄出了一声响儿。
杜爵无奈又宠溺地抬起手捏了捏郁思琛的耳垂:“老实坐着,我看你的脚是不想好了。”
虞栋栋愣愣地收回视线,埋头猛灌了几口酒,也不知是在止嗝还是在压惊。
颜予自身难保,实在没顾得上去关注他那三杯倒的好友正在对自己的酒量发起怎样的挑战……
所以当晚散场时,虞栋栋已然醉得寸步难行,不得不就近留宿在东楼客房。
颜予跟随怀颂卿回到了主楼二层,抵达卧室门口以后,他秉持着一贯的鸵鸟心态,欲赶快缩回窝内。
指节搭上门把,刚要拧动,怀颂卿偏不遂他愿似地开了口:“颜予,这酒瓶我拿回去做个纪念,你不介意吧?”
颜予闻言扭头,面露吃惊地看着怀颂卿手里的那瓶“颂歌”。
他迟疑半晌,唇瓣紧抿成一条线。
怀颂卿也没催促,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他可有可无的批准。
“为什么要留着?”颜予终于张开了嘴,声如蚊呐。
夜晚的主楼走廊,灯光昏黄熹微,周遭静悄悄的。
怀颂卿的轻笑悠然传入耳中,尔后是刻意压低的磁性嗓音:“莫名很喜欢,有点舍不得看它被丢掉。”
颜予又没了回应,怀颂卿便再次开口:“回去早点睡,晚安。”
直到隔壁的房门开了又关,颜予才慢半拍地缓过神来。
他进到屋内,直奔红酒柜而去。
顶层摆着的“颂歌”是颜予归国时最重要的行李之一,另外一瓶马瑟兰混酿已经埋在师父岑伯所葬的树下。
他伸手取出酒瓶,紧接着跌坐在床沿边,垂眸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颜予始终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当初回到这里时,他分明别无所求,什么都没想得到。
可眼下意外偷得了一段亲密,他却开始患得患失,贪心不足。
颜予蓦地起身,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一鼓作气地迈步走出了房间。他来到怀颂卿的卧室门口,抬手敲了敲。
*
静候屋内人回应的间隙,颜予犹如赶路的司机在交通岗紧盯红灯变绿前的倒数计时,越盼望便越焦心。
好在,怀颂卿没有让颜予焦太久。只不过当门一打开,四目相对之际,他鼓起的勇气就霎时泄了个干净。
怀颂卿又是一副刚洗完澡的模样,这次干脆连头发都还没擦。真丝睡袍衣襟大敞,露出结实的胸腹部线条。
发尾挂着的水珠慢慢积聚,终至不堪重负倏然滑落,经过下颌锁骨,继而不断向下,最后隐没进腰口处的布料边缘。
颜予逼迫自己视线上移,看向怀颂卿那双泛着若有似无笑意的眸子:
“那个,我来送东西,你要睡了吗?”
“没,还在看电视。”怀颂卿瞥了眼颜予手里的酒瓶,“进来吧。”
颜予深深吸了口气,迈步走入屋内并回身将门带上。
尔后,他听见怀颂卿边往浴室去,边补充道:“颜予,你先到沙发那边稍坐会儿,我吹个头发。”
颜予依言照做,他恍然想起打从住进这里,自己似乎还没来过怀颂卿的房间。
于是眸光忍不住开始四处打量,屋内陈设与他现在所住的卧室如出一辙,已然不见多年前的痕迹。
颜予不知是失望还是松口气,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酒标,电视屏幕里的纪录片频道正在上演动物大战。
怀颂卿很快去而复返,胸前衣襟已经重新系紧。他朝颜予所在的方位靠近,隔着茶几停住,好整以暇地看向眼前人。
颜予抿唇回视,旋即下定决心般伸出双臂,将怀中捧着的“颂歌”递了出去:
“这支没开封的,送给你留作纪念吧,那个空瓶子可以丢掉。”
怀颂卿眸光沉沉,虽抬手接过,但嘴上却似在婉拒:
“这是特意从国外带回的珍藏吧,不是说眼下已经停产,要是把它给我,那你自己岂不是没有了?”
“它,原本就是给你的。”
颜予开口讲明事实,嘴角逸出一抹带着点委屈的自嘲,“不过在今天以前,我确实没有真的想要送出去,只当它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纪念而已。”
颜予的喉结上下滚动一遭,努力以轻松的语调掩盖胸口骤然翻涌的情绪:“那次建筑颁奖礼,我以为你会到场。所以加了两天两夜的班,还赶了趟凌晨的火车去凑热闹。
当时想着能远远地看你一眼就好,而且我为你酿的酒被选为颁奖礼结束后的party用酒,也算它功德圆满了。”
怀颂卿将那瓶“颂歌”放到茶几上,自己则调转轮椅,来到颜予身旁,将对方攥紧的拳头包裹进掌心。
“可是,你没有出现。
阚经理登台说领奖词的时候,我有一点点生气,还有很多很多的嫉妒。”
从前这些无处可诉的话只能深埋心底,可颜予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有机会对着当事人的面讲个痛快,他竟反而越说越感觉委屈,像是被谁欺负狠了。
那双通红的眸子搭配上头的酒后真言,搅得怀颂卿心绪难平。
他仰头同颜予对视,稍稍使力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低声哄道:“过来让我抱一抱,好不好?”
颜予迟疑须臾,终是禁不住诱惑似地微微颔首,接着便被怀颂卿牵引着朝前扑进了对方怀里。
怀颂卿一回生两回熟,三回轻巧自如地把人打横抱起,放到腿上坐稳,继而习惯性地刮了刮颜予的鼻尖。
颜予本就感觉晕晕的,此刻索性卸去了全身力气。
他歪头靠上怀颂卿的肩膀,感受着对方说话时起伏的律动。
怀颂卿低低地唤了声:“颜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