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周围并无旁人,怀颂卿仍凑得极近,像是怕被谁听了去似的,悄声同身前人耳语。
“颜予,想求抱可以直接说的,没必要搞得这么惊心动魄。”
他的话音尾调慵懒微扬,如同挠人的钩子,连带着喷吐而出的温热气息,轻扫过耳骨边缘的细软绒毛。
骤起的痒意惹得颜予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他两手抵住怀颂卿的肩峰,想凭此借力撤开些距离,从而挣扎起身。
怀颂卿看出颜予的意图,本不欲勉强。但又担心他酒劲未散,动作不稳,于是便伸出手扶了扶他的腰间位置。
哪知这一碰,非但没起到任何稳固效果,反令颜予抖上加抖。
腰侧的肌肉随着怀颂卿掌心传来的微末暖意猛地痉挛数次,接着颜予整个人就好似触电般倏然跌坐下来。
怀颂卿见状,索性一只手搂住颜予背部,另一只手则绕过其腿弯处,径直将人打横抱进了怀中,置于双腿之上。
颜予挫败地叹了口气,已无余力再去折腾,干脆扭头窝在怀颂卿颈侧,以求藏起自己滚烫发热的面颊。
两人间有片刻静默,怀颂卿一下一下地抚摩着颜予的脊背,直到感觉对方紧绷的状态逐渐转为放松后才停手。
他抬臂拍了拍肩膀上那颗仍在执着埋脸的脑袋:“起来吧,不觉得闷吗?”
颜予下意识地来回摇头,鼻尖擦过棉质的浴袍布料。一股携着体温的清朗茶香伺机钻入他的鼻腔,诱得方才平复下去的燥热感再度翻涌而上。
他不得已暂时放弃了鸵鸟式的逃避姿态,缓缓坐直身体。
怀颂卿凌厉的眉目近在咫尺,偏薄的上唇乍看起来会显出几分淡漠疏离。可颜予如今已亲身触碰过它的柔软,知晓它分明热切又多情。
怀颂卿察觉到落在自己嘴角的灼灼视线,遂也歪头盯向颜予的唇瓣处。
他目光揶揄,一副有来有往的模样。
颜予忽地醒过神,赶忙敛起多余的心思。随后别扭地移开脸,开始没话找话。
他瞧见自己腿下搭着的轮椅扶手,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没想到,这轮椅真的可以受住两个人的重量啊。”
怀颂卿自是没料到这过于生硬的话题转换,但仍颇为耐心地予以解答:“最大承重二百公斤,哪怕再多载一个你也绰绰有余的。”
颜予点了点头,神情认真,似乎十分满意地评价道:“哦,那它还挺行的。”
话说完,他又接连扭动了几下。也不知是企图寻找更为舒适的姿势,还是在测试承重二百公斤的真实性。
“颜予,不要乱动……”怀颂卿嗓音沉沉地提醒了句。
颜予停下动作,有些疑惑不解地掀起眼皮,刚想开口发问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怀颂卿身体微僵,脸色也没了平日里惯常得见的游刃有余,更重要的是腿根处触碰到的热源实在难以忽视。
颜予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可被酒精搅乱的大脑和频出的意外状况已然使他丧失理性思考的能力,嘴上没了把门:
“怀颂卿,原来你也是很行的……”
莫名得了夸奖的人禁不住气笑,微弯的指节刮过颜予鼻梁:“弄了半天,你是搁这儿搞质检呐?”
怀颂卿蓦地想起先前在花园里,隐约听到郁思琛讲了句“那方面行不行”之类的话,敢情是在质疑他……
怀颂卿倾身抵上颜予的额头,惩罚似地轻磕一下:“去把茶几上那杯蜂蜜水喝了,然后冲个澡好好睡一觉。”
颜予脸上的绯红成片蔓延,他抿唇“嗯”了声,但行动上依旧慢半拍。
“乖,满意了就先下去。”怀颂卿难得失了耐心,“我具体行不行,只要恋爱对象愿意,日后随时欢迎抽查。”
颜予总算有了反应,挣扎着起身下地,而后径直奔向茶几旁拎起水杯。
接着忽然想到什么,他又尴尬无助地回头看向怀颂卿:“我……住哪间?”
“你左手边的主卧。”怀颂卿头也没抬,两手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浴袍腰带,与颜予的慌乱无措形成鲜明对比。
颜予因此愈发感觉丢人,加快脚步钻进了房间,当晚再未出门。
于是乎,有些画面,只顾逃避的颜·鸵鸟·予根本无缘得见。
比如,大约半小时后,客厅对面的次卧浴室内。
有个实在压不下燥热火气的人,在不得不重新冲一遍冷水澡前,先跟打了死结的浴袍腰带斗争长达五分钟之久……
*
隔天一早,颜予悠然转醒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他艰难地坐起身,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前一晚的诸多尴尬片段随着指尖动作逐渐复苏,开始在脑中闪回。
颜予顿住须臾,尔后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确认了下时间,眼看快到八点。依照以往的习惯,怀颂卿应该早就起床了。
他鼓足勇气下地穿鞋,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小心翼翼拉开一道缝隙。
颜予伸头朝客厅内瞟了瞟,没瞧见怀颂卿的身影。
他踱步走到另一侧的卧室门前,深吸口气后轻扣了两下,发现无人应答。
颜予便大着胆子唤了声:“怀颂卿?”
仍然没有听到里面有丝毫响动,所以他干脆直接拧动把手。一面推开房门,一面继续喊道:“怀颂卿,你在吗?”
确认是真的没人,颜予的心随即凉了半截儿。他开始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耍酒疯行为太失礼,导致怀颂卿一气之下先行离开了。
颜予方才恢复运转的大脑经不起过多思考,他泄气地走回到卧室卫生间,想着先刷牙洗漱,然后再打个电话试试。
结果,就在他洗完脸,准备扯过置物架上悬挂的毛巾时,电子锁的开门提示音竟然意外响起。
颜予分秒没敢耽搁,一把抓起毛巾窜进客厅。而后便瞧见了已经进到屋内的怀颂卿,腿上还堆放着好几个餐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