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的酸桃?
如果不是上月在沪市,有幸见过嗜甜的颜予,怀颂卿怕是要信了这话。
毕竟当年,果园中那些又酸又硬的桃子滞销,大半面临烂掉或随意送人的结局时,颜予就曾因为舍不得,总是一边愁眉苦脸,一边桃不离手地吃。
可他年少时饥一顿,饱一顿的,胃本来就不大好,每每吃完又闹胃痛。
所以在颜予进入酒庄的第二年,怀颂卿便和岑伯商量,请人将园内的桃树尽数砍光。
哪知,纵是他从前砍了满院子的桃树也无用,眼下竟还有贴心人主动地送货上门……
怀颂卿双眼微眯,目光幽幽地盯着虞栋栋瞅了半晌。
尔后,他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消息:
[最近区里还有什么别的学习机会吗?带着我们的种植师再去体验一次,他看起来像是有些意犹未尽。]
阚泽连回三条六个点的省略号,以表达自己的无语。
[拜托,什么仇什么怨啊?!人家究竟怎么得罪你了?]
[要我说,差不多得啦。宣讲会上为了不睡着,孩子腿都掐青了……]
怀颂卿抬起头,正看到虞栋栋上前接过颜予手中的立式支架,然后还想把铲子也一并帮忙拿着,被颜予反复拒绝几次才最终罢休。
算了,到底本性不坏。
怀颂卿暂时找回点恻隐之心,开口唤了声虞栋栋的名字:“既然觉得宣讲很有收获,就写篇三千字会后感交给我吧。”
说完,怀颂卿率先离开了果园。
走出数十米的距离后,他如愿听到身后响起一阵哀嚎……
*
隔日一早,怀颂卿特地定了个清晨六点的闹钟。
简单洗漱过后,他便端着咖啡杯端坐在窗边,视线不经意飘向大门入口。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虞栋栋总算捧着一袋桃子出现,怀颂卿遂动身下楼。
待轮椅滚带平稳移下中庭旋梯,怀颂卿本欲直奔楼外,但余光恰好瞥见墙边花架上被人随手一放的平板电脑。
并非他有意偷窥,只怪亮着的屏幕顶端,那串标题实在惹眼:
《失忆后会否性情大变,喜欢上从前不在意的人》
怀颂卿调转轮椅,凑近了些许。等看清标题下方仅输入到一半,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具体内容后,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吁出一口气。
这时,主楼廊下传来颜予和虞栋栋的交谈声,平板屏幕也彻底暗下。
怀颂卿垂眸凝思片刻,尔后复又轻扬唇角,朝着门口热聊的两人而去。
颜予正伸直双臂,准备从虞栋栋手中接过袋子,没承想被突然现身的怀颂卿截了胡。
“这就是昨天说起的酸桃吧?颜总酿最爱的那种?”
怀颂卿的眼神在装有桃子的布袋和颜予脸上逡巡了个来回,“哎,其实我平时也习惯吃这种。但听说是最后一批,就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不知颜总酿能否割爱把桃子给我呢?”
“一整袋?都要?”颜予记得以前的怀颂卿并不喜欢这种又酸又硬的桃子,可重逢后眼前人的反常之处实在不胜枚举,此刻听到这番话他倒也不觉意外了。
怀颂卿面露无奈:“受伤之后,医生叮嘱要忌口,不能多吃酸的。所以,我今年都还没尝过,想一次吃个过瘾。”
“秦医生吗?”颜予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谨慎地说,“那现在确定能吃了?要不还是先找秦医生问一问吧。”
酒庄西楼的二层卧室内,尚在睡梦中的秦升莫名脊背一凉,下意识将身上的毯子又裹紧了些。
“不用问啦,这话是阚氏医院的大夫说的。眼下他恢复很好,已经没什么忌口了。”阚泽打着哈欠出现,积极加入胡言乱语的阵营。
怀颂卿侧眸瞥了瞥阚泽,刚想说这合伙人真是难得顺眼,对方便再一次擅自张开了嘴:“不过坏颂,你这打小就口腹欲极轻的主儿,怎么会突然馋成这副德性?”
问完,阚泽暂且停顿并倒退几步,接着才放心地把后面那句半是趁机吐槽半是替挚友找补的话续上:“就是想劝你莫要病中多忧思,最近这段时间可是有点过于变化多端了啊!”
怀颂卿抬手伸向颜予捧着的布袋,摆明是打算直接跟人强要了。
开口的态度亦是坦荡招认,丝毫为自己辩解的欲望也无:“嗯,的确。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失忆后遗症,以前不在意的开始喜欢了,而以前本就喜欢的……”
怀颂卿的视线不加掩饰地落在颜予怔忡的眉目间,与之一瞬相撞。
似乎也快要从“愿其来去自由”变成“将其占为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