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还有伤。”
扎克斯一激灵,战士的直觉告诉他有杀气!
安吉尔又将矛头对准了冒出来的扎克斯:“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学心理学?”
扎克斯立马乖巧立定,安静听训的模样和躺在病床上的她相差甚远。
还是狗……不,还是扎克斯比较听话。
她重新挺尸,萨菲罗斯安静的坐在一旁,中间是过分相似的一对师徒,杰内西斯即使没有诗集,也可以将《loveless》倒背如流。
安吉尔:“你知不知道?”“你明不明白”“你好好学了吗?”
扎克斯:“知道了,明白了,会好好学。”
她往萨菲罗斯那边挪了挪:“小黑怎么样了?”
然后萨菲罗斯从她的病床底下掏出来一个猫窝。
她震惊的眨了眨眼,不对,为什么床底下会有一个猫窝?
猫猫前爪捂着耳朵,在酣睡。
“偷跑了,我干脆把它带过来了。”萨菲罗斯垂着眼看她,眼底是辨不清的喜怒,“它,一直在找你。”
温和的光线打得正好,银色的柔顺发丝在闪耀,青碧色的眸子中盈满了静谧流光。
哦老天,这很不妙。
萨菲罗斯的一个眼神,唇角微弯的弧度,都是令人上瘾的存在。
她能想象出英勇的神罗英雄提着呲牙咧嘴的小奶猫一路走过来的样子。
吵吵闹闹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白大褂推开门打断了猫喊狗跳的病房:“杰内西斯大人,赫兰德博士让我通知您去找他看检查报告。”
杰内西斯从安吉尔手里拿回自己的《loveless》,优雅地离去:“野兽们的战争把世界末日带来之时,女神飞舞从天而降,展开光与暗的羽翼,携同祝福之赠物……”
杰内西斯被他的主治医生叫走,安吉尔拖走扎克斯去开始新的特训。
安静的病房中,就只剩她和萨菲罗斯,外加一只补眠的猫猫。
人的情绪难免受到周边环境和人的影响,在人多热闹的环境下,和萨菲罗斯待在一起感觉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不需要调整自己说话的语调,也不用特意表现出来演习好的表情。
整个人处在一个自然坦诚的状态中。
可一旦热闹散场,融洽的氛围降下温来,安静的环境中就只剩下二人轻浅的呼吸声在交织着。
自己之前从未生过病,更没有人像萨菲罗斯现在这样守在她的床前。
她也不是一个会主动挑起话题活跃氛围的人,她对自己的定位是一个很好的倾听对象。
自己的世界很是寂静,如果有人到访,估计也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就这么安静的待在一起,就可以了。
不说话也没关系。
可在下一秒,又觉得还是得说点什么。
“你会觉得我昨天的表现很不妥吗?”她忽然问身旁的萨菲罗斯,“我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事。”
十几天前,同样的病房,同样的位置,她答应了萨菲罗斯不会再拿自己的安危来挑战极限。
“并没有,你很勇敢,可以说是了不起。”萨菲罗斯顿了顿,“你有你坚持的事,我也说过,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萨菲罗斯从未想过管控她的思维,限制她的行动。
只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宽限的自由与后顾无忧。
明明病房中冷气充足,还是隐约感觉出一股燥热在随着逐渐加快的心跳向四肢百骸蔓延。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说,谢谢你的夸奖?还是有你在真的很安心?
可大脑处在快乐的兴奋中,已经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
就在她努力找寻着话题的时候,萨菲罗斯开口了。
他嗓音格外柔和:“要再睡会吗?”
她看着浸在日光中高大的银发男人,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不想睡觉,但是就这么和美颜暴击的男人面对面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她的侧脸陷在柔软的棉花枕头里,下意识的将被子拉起来一角,想埋住自己的脸。
但有一双手拦住了她。
“会闷。”
戴着皮革手套的宽厚手掌动作轻柔的碾过洁白的被子,将它仔细的掖在她的下巴处。
心跳在此时漏了一拍,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大脑停顿甚至忘记如何思考,而视线却在持续接收着信号,跟随着那双手的动作移动。
温热的皮革,像羽毛般刮蹭过下巴的皮肤,在胸腔中掀起无法遏制的欣喜欢愉的浪潮。
如果爱意是心中安睡的尘土,那么相触就是灵魂的颤栗,将爱意抖落堆叠,可以轻巧的在她的心里砌成一座无法跨越的高耸山脉。
“为什么……”
她生涩开口,剩下的半截话被陌生的情绪堵塞在喉咙,那东西滚烫炙热,呼之欲出——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是否也有奇妙的命中注定的预感?
你是否——也对我抱有着相同的感情?
等临了,又无端的胆怯,不知该如何表达,她只能生硬的重复着。
“为什么……”
萨菲罗斯的动作顿了一下,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在闪闪发亮,像天上太阳洒下的暖洋洋触感。
他的眼睫颤了颤,眸光像是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随后微微偏头:“……什么?”
她努力平息着心中兵荒马乱的情绪,低声喃喃着:“没什么……”
你怎么突然变得胆小了?
她在心中唾弃着自己。
“再睡一会儿。”
萨菲罗斯微微俯下身,柔顺的银发像是流淌的月光纷纷落在床边。
他安静的看着她,“你现在需要静养。”
她对萨菲罗斯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像是一个孩子,遇见自己喜欢的东西,却没胆气向人讨要。
萨菲罗斯心中的东西在蠢蠢欲动,他遵循了那股骚动的意识,左手动作熟稔的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他的语调像是在叹息一般:“我就在这里。”
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她用渴望且期待的眼神望着萨菲罗斯:“可以请你,牵着我的手吗?”
在很小的时候,经常失眠,总想着寻找点东西陪着自己一块睡觉。
可风师傅的庄园远离城市,深山老林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猫猫没有小狗,只有半夜嚎叫的猴子。
她只能在寂静的黑夜里自己握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不是一个人。
现在,她不再想自己独自一人了。
萨菲罗斯用一种意料之中的眼神凝视着她,像是猜到了她会这般要求,缓缓的顺从的伸出了手。
他的手掌很大,她只能轻轻地握住他的半个手掌。
像是拿到了珍贵的礼物,她郑重的放置在枕侧,满足的笑了起来。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
她在小时候,想了千百遍的事情,在这个时刻得以实现。
当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附上来的时候,青碧色的竖瞳在这一瞬间变得深沉,他缓缓虚虚拢住那双细软的手掌,力道至轻至珍。
“安心睡吧。”
萨菲罗斯这么说道。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唇角眉梢都带着不常见的餍足,像是陷在一个美梦里。
这种感觉太过于怀念了。
就像两颗在时空中流浪的心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归宿,息息相关的两个个体再次得到了紧密的联系。
累世的夙愿得以实现,在这纷乱的世界中,安居一隅。
萨菲罗斯终于感觉到,自己内心那个经年累月不断扩大的缝隙,正在被修补有着弥合的迹象。
就像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吧。
如果一直像这样,就好了。
萨菲罗斯感知到伴生自己的那股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跳动了一下,发出恶魔般的呓语——
【不够】
与自我的念头相重叠——
【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