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来。”
萨菲罗斯身影顿了顿,收起了正宗。
“可以吗?”
“我不能总是躲在你身后。”
怪物从洞穴中冒出了个头,巨大的阴冷金色兽瞳锁定目标,湿热的吐息带着浓重腐臭味扑向她的时候,那种从心底产生的恐惧差点麻痹她的四肢,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条件反射的动手了。
刀锋插入血肉的感觉很是微妙,划开的肌肉组织的手感和训练的时候完全不同。
和她预想不一样,刀锋沾染上鲜血,像是锈住了,卡在鼓动的肉块中,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微微发颤。
不能犹豫、更不能胆怯。
她深吸口气,想象自己重新回到训练室中。
真实的怪物打起来和数字模拟的不同,温热的鲜血,震耳欲聋的惨叫,心脏不似以往,在怦怦乱跳,像是要跳出胸腔。
等思绪反应过来,怪物已经了无生息,轰然倒地。
她眨着眼睛,感觉到粘稠温热东西落在了脸颊上。
电子模拟的怪物没有温度更没有鲜血,斩杀的瞬间她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的血喷洒而出,直接染红了她半个身体。
不可避免的,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浓郁的血腥腐臭的气味令她眉头拧成了疙瘩。
幸好,在不远处有条小溪。
萨菲罗斯沉默看着她在河边不断的清洗身上的血渍:“感觉如何?”
“说实话不是很好。”
她捧起一把冰凉的河水,瞬间被染成鲜红,红色的水珠滴答滴答,顺着手臂的弧度滴落在岸边的石头上,“不过我会尽快适应。”
“不必勉强。”萨菲罗斯语调很轻,“可以慢慢来。”
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支离破碎又重新聚合在一起。
有了第一次,后面就顺手起来。
她刻意避免了怪物那些柔软的颈部,寻找到头骨之间的缝隙,直接一刀戳进脑袋,一击毙命后立马撤离,简单快速。
等处理完怪物已经到了晚上。
离贡加加魔晄炉所在的位置有段路程,他们只能在野外过夜。
天色昏暗下来,天空变成了梦幻的蓝紫色,有薄薄的纱云缓慢地飘荡。
银河逐渐显露出华丽面容,将白日一切隐藏在背后的黑暗中。
篝火安静的噼啪燃烧着,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一些时不时响起的虫鸣。
萨菲罗斯坐在她身侧,丢进去一节干枝,火焰跳动片刻又归于恒定。
她环着双膝缩成一团,在安静的发呆。
“你不喜欢。”
“什么?”她闻声看向一侧的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的话语是在陈述事实:“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确实,”她将目光重新移到篝火上,“倘若没有前几天在训练室的训练,我现在已经被怪物吓到想跑路回家了。”
即使洗净血渍,换上了干净衣服,那丝丝缕缕的铁锈腥味还是阴魂不散的萦绕在鼻尖,显露在头脑中,令人无端恶心。
“那件事情很重要吗?”
她反映了半天才明白萨菲罗斯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她没办法对萨菲罗斯解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来龙去脉。
目前也只能猜想着,那个男人把她搞来这个世界,就有办法送她回去。
可是那个人始终隐藏在暗处,迟迟不显露身形。
萨菲罗斯似乎预料到了她会是这个回避的反应。
她想了半天才回答。
“很重要。”
“对于那个人的踪迹,你有头绪吗?”
“没有。”她顿了顿,将头埋进臂弯,“我总是会在陌生地方迷路,更别说找到一个人了。”
她陷入了困境,假如,塔克斯背后的人不是梦里的那个男人,更不是将他带来这个世界的幕后黑手,那么她又该如何?
迄今为止,自己依旧不清楚梦里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就连声音也回忆不起来。
一旦醒来,关于那个男人的线索全部遗留在梦中。
“你信得过我的话,”萨菲罗斯抬起眼帘,直直的看向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她,“我或许可以帮你找。”
【他不值得信赖】
这道声音来自于灵魂深处,她耳畔听见泠泠水声,空灵的声音像是在祈祷。
【逃离……】
未知的声音还未说完,变化作乱码的哀嚎四散而去。
月亮越过山头,洁白的清辉逐渐铺卷开来。
她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短暂的共鸣像是此时隐去的山风,瞬间悄无声息。
她看到暖黄的火光在萨菲罗斯的身上跳跃着,青碧色的竖瞳盈满了月辉,恍惚间和梦里的那个身影重叠了。
她差点忘记如何呼吸,心脏猛地跳动,她听见空荡世界中传来迟到已久的重重回音——
是他。
这个回答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她差点没控制住自己逃跑的本能。
萨菲罗斯敏锐的抓住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
他问:“怎么了?”
“你……”
她蠕动着千钧般沉重唇齿,莫名的东西压得她不敢轻轻揭露显露出一角的真相。
是萨菲罗斯吗?可是眼前的他看起来太过于正常和友善,不像是梦里那个阴魂不散、隐约疯狂的人。
如果他真的是“他”的话,那么萨菲罗斯的演技真的算得上是炉火纯青,值得颁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那么他这么做,把我拉到这个世界来,是为什么?收我为徒?
如果真的是萨菲罗斯,那么她反抗的代价很大可能就是死在他的刀下。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有什么东西不对,她一时间想不到那个东西是什么。
山间开始浮现出雾气,云层堆积起来,奔着月亮而去。
她的表情太过于惶恐与无助。
萨菲罗斯微微蹙眉:“你看起来很不好,哪里不舒服吗?”
她警惕地抬起头:“我很好。”
萨菲罗斯哂笑一声,短促的笑声从鼻腔溢出:“你又在撒谎。”
她深吸口气,努力稳住自己动荡的情绪:“萨菲罗斯,我问你。”
“什么?”
“你是不是在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了。”
萨菲罗斯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青碧色的竖瞳在云遮雾掩的昏暗世界中散发着幽幽冷光。
她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在冷意弥漫的林间迟缓响起。
“在此之前,我并不认识你。”
是和之前一样的回答。
她用手掌支撑着地面,前倾着身子靠近萨菲罗斯,今天,她必须得在萨菲罗斯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她静静看着沉默的萨菲罗斯:“你会重复做一个梦吗?或者出现一些幻听和幻觉?”
或许,萨菲罗斯跟她一样也是“受害者”呢?
她并不想将萨菲罗斯放在自己的对立面。
新投进去的枝干沾染了夜间的雾气,篝火扭曲不安的跳动着,发出一阵剧烈的噼啪声。
尽管火焰带着过分炙热的温度,萨菲罗斯还是觉得自己的指尖微凉,尚未从过去的暴风雪中脱离。
“很小的时候,可能因为魔晄浓度过高,中毒过一段时间。”他不留痕迹的遮掩住自己的思绪,“那段时间出现过一阵幻觉。”
魔晄中毒,轻则导致精神紊乱,重则昏迷不醒失去神智,成为植物人且无恢复的可能。
她对萨菲罗斯抛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你在幻觉中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