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轻笑一声:“我们只是任由事态发展,顺便替你小小的遮掩了一下。”
她短促的哼了一声,抬头看向生锈褪色的火车顶棚,问他:“我想知道你们一开始想把我带回神罗,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个约定。”
“约定?”
“是的。”
“跟谁的约定?是你的约定还是‘他’的约定?”她眯了眯眸子,看着曾怎么都不会产生情绪波动的脸,觉得自己大概率得不到答案,“看起来你不会告诉我什么。”
“不告诉你也是约定一部分。”
她在神罗大厦下了站,回去的路上路过便利店,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
暖黄色的射灯下,精巧的甜点散发着诱人的光芒,隔着厚厚的玻璃展柜也可以闻到烘焙的奶油香味。
她左手捧着一大把花束,右手拎着各样的点心和果酒,在49层出了电梯。
于入口休息区的神罗士兵看见了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瘟神,齐刷刷的立马扭过头,移开视线。
像一群鹌鹑。
她径直走向最里边的49号虚拟训练室,发现里面并没有扎克斯的身影。
“你在找扎克斯吗?”
她听见一个陌生的嗓音,面无表情的看向对面48号,是一个带着三眼探测头盔的神罗士兵。
在瞬间,她几乎认为这个士兵会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个乱打人的女人!
“他出任务刚回来,受伤了,你可以去神罗普通医疗处找他。”
哦,他居然没有八卦诶。
她神色稍微缓和:“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出去一趟,神罗公司的人好像都变了。
这一路上,那些令人不爽的视线全部消失了。
不需要一个一个房间去寻找,刚进入医疗处大门,就看到在墙边做深蹲的刺猬头。
“小落,你回来了!!”
看到了向自己走过来的她,扎克斯老远就扯着嗓子喊。
很好,依旧活力满满。
她走近,视线随着他上上下下:“你居然受伤了?”
他叹了口气:“说来惭愧,被偷袭了。”
“我以为是魔兽的血。”
“都有吧。”扎克斯停止了深蹲,用手指勾了勾鼻尖,“哎,是不是很逊?”
“不会。”她歪歪头,“说不定我到时候被吓到腿软了,还需要你来扛我。”
扎克斯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爽朗的笑了几声:“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看来不严重,”她将花束递到他面前,“作为你借我钱的谢礼,拿朵花吧。等以后我会还给你钱的。”
“送给我吗?”扎克斯腾的一下跳起,巴扎着的天蓝色的眸子,脸上满是惊喜,“全部都要送给我吗?”
“一朵。”她说,“因为是朋友送给我珍贵的东西,所以只能给你一朵。”
“其实不用还我钱的。”扎克斯一兴奋话就容易多,“你不生气了吗?你需不需要我帮你出气?说实话他们真的很过分,要我我也会忍不住揍他们的!”
“现在不生气了。”
“那明天我们还要不要在训练室对练?”
她想了想:“下午吧,早上不行。”
“好嘞!”
“对了,”她问扎克斯,“你们都回来了吗?”
他们四个人被派往了不同地方执行任务,他也不清楚除了安吉尔以外的两位1st有没有回来。
再次路过训练区的时候,吵吵闹闹的神罗士兵不见了大半,都严格有素的坐在休息区看着书籍,或者保养自己的武器。
这不符合常态。
直到她转过装饰物,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坐得笔直,银发如丝绸般垂落在真皮沙发上,青碧色的竖瞳略显冷凝的盯着前方。
是萨菲罗斯。
还有头部裹得像个粽子、被自己凑惨了的神罗士兵。
是了,萨菲罗斯是他们的榜样,精神支柱,自己的下属被揍了肯定要找个说法。
估计会有严重的脑震荡吧,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医药费能不能赔得起?
也许浸泡过魔晄的人没她想象中那么脆弱,休息几天就好了呢?
现在的这局面让她回想起来了自己的初中。
她回教室拿课本的时候撞见了她的同桌在哭,是被为首的男生捉弄的。
她一打三,男生不敌她跑了,自己也挂了彩,同样,也不可避免的被叫了家长。
男孩坚持她先动的手,自己没还手,她有错,老师也觉得她动手打人不好。
她只是执拗的站在老师面前,一声不吭。
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那种令人难受的情绪,委屈的想哭,是绝不想再次体会的心情。
同样的,她现在也没有错。
她现在长大了,自己就是自己的底气。
他们在这里待着肯定不是在好好谈心,更不可能是慰问伤者。
那么,她得出结论,他们是在这里等着她,准备算账呢。
自己可能真的要去城市环境建设部上班了。
萨菲罗斯察觉到她的气息,向身后看了过来。
“我不会为我打了他而道歉,”她拿出一副冷淡而又疏离的态度,对着萨菲罗斯说,“我没错,相反的,他应该对我道歉。”
银发英雄起身面向她,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她预料的斥责或者不悦的情绪,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温和:“嗯,我明白的。”
真意外呢,居然没指责她的行为。
一旁的神罗战士猛地起身,对着她九十度弯腰躬身:“非常抱歉,我的不实言论给你造成了很大困扰,我在此郑重对您道歉。”
她都做好坚持自己的立场,卷铺盖前往都市开发部门了。
她就这么捧着花,拎着购物袋,呆呆的立定在原地,直直的看向萨菲罗斯。
初中时候,那件事情后来发生了什么?
风师傅匆忙赶到,没有先去关注其他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去揉了揉她的头,对她说:“你不必委屈自己,有我在。”
风师傅在老师面前坚持她没有错,她也很有底气昂头挺胸的说自己没错,是男生有错在先。
事情闹得很大,双方争执不下,最后不知道风师傅怎么处理的,以男孩心甘情愿的对着她和她同桌道了歉收尾。
她寻思,不就是在这个世界没有了给她撑腰的人嘛。
多大点事,不重要。
结果,这个莫名其妙要带自己来神罗,还耐心教导她这个世界知识的英雄,替自己摆平了这个麻烦事。
她佯装出来的生硬的、名为自我保护的外壳在四目相对的瞬间碎掉了,在萨菲罗斯那双静谧深沉的青碧色竖瞳中,显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无措与忐忑。
神罗战士没有得到回应,觉得是自己不够恳切与真诚,再次夸张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歉意。
时间趋于停滞,短暂的瞬间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世纪。
后知后觉的,她才恍然清醒,眨了眨眼睛:“好的,我知道了。”
神罗战士这才如蒙大赦,对萨菲罗斯行了个军礼,在得到萨菲罗斯的首肯下,退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没有想过,萨菲罗斯会站在自己这边。
“你不必反思自己的行为,你做的没错。”
萨菲罗斯说话时的神情格外真诚,她细细观察着,想要看出一些说谎的端倪。
萨菲罗斯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你去了很长时间。”
她放松的笑了两声:“你是不是也认为我逃跑?”
“你不会。”
她忽然觉得,这个烦人的神罗大厦也不是那么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