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沉醉般微微笑了笑,揉揉有些杂乱的头发,站起身舒展下身体,拉开窗帘,外面的天空有些灰暗,街道地面湿漉漉的。
小旅馆自然没有供应三餐的餐厅,许诺和赵言白来到隔壁的一家小饭馆,简陋的餐桌并不干净,一次性筷子和粗砺的纸巾更是让许诺不大适应。赵言白倒是显得很无所谓,安安静静地吃着。
“怎么了,许诺,”赵言白先开了口,“这饭不合胃口?”
“那倒没有,”许诺赶忙连吃了两口,“只是我以为你们医院的人都很爱干净,受不了在这种地方吃饭呢。”
“工作环境肯定是得洁净,但吃上饭和吃上干净的饭之间,前者才是首要的吧。”赵言白答道,“可能因为处理的事都更贴近于人的本性,临床工作者大多都是实用主义者。”
“实用主义?”许诺笑笑,“如果我是病人,肯定希望我的医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理想主义者。”
赵言白用泛黄的纸巾擦擦手,她已经吃完了:“脱下白大褂,我也就是个同样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罢了。”
一辆破旧的出租车载着许诺和赵言白前往山区,车上放着鼓点劲爆的音乐,司机乐在其中。赵言白依旧抓紧时间闭目养神,许诺看着车外的景象逐渐变得荒芜,人类居住和生活的痕迹越来越少。
车停在一个岔路口,一条泥泞的土路指向远方的山峰。
“就这下车吧,”司机拍打着方向盘说,“要么你们就加点钱,车会弄脏的。”
许诺记得事先商量好的停车地点在山脚下,停在这里显然少了一大段距离,他想和司机理论,赵言白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别去争论。
许诺和赵言白付过钱,把背包从车上卸下,望着出租车绝尘而去。
“这人不讲理呀,”许诺还是有些愤懑,毕竟对于他来说,预定的计划被随意更改实在是件难以接受的事情,“明明说好了要开到路尽头的呀。”
赵言白仰起头注视着许诺的眼睛,说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天生就不会讲道理的,这才是这个世界的道理。” 说完赵言白就背起背包,踏上了小路前进。
许诺也背上背包,叹口气:“还好你我都是讲道理的人。”
赵言白听到了他的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露出他印象中最灿烂的笑容:“许诺,我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许诺跟着赵言白沿小路走了半个多小时后,面前出现了一道很长的山谷,谷中树木葱葱,依稀还能听到水流的声音。赵言白说,山谷的尽头就是她计划要攀登的山,只要沿着脚下那条细细的小溪前进就能最终抵达。走进山谷后,太阳渐渐出现,天气放晴,山谷地面和树木上积存的雨水和露水蒸发而起,而外面的风被两侧的山阻隔吹不进山谷之中,这让许诺感到无比的闷热。赵言白的脚步也逐渐放慢,但依旧没有停下,好在许诺平时经常锻炼,体力倒是不成问题,一直紧紧跟着她。
将近中午的时候,赵言白终于停下了脚步,选择在一处阴凉的树下休息和进餐。许诺从背包中拿出野餐垫铺上,赵言白拿出预先准备好的食物和水,已经满身大汗的两个人疲惫到不想多说一句话。飞快地吃完东西后,赵言白跑到小溪边洗脸洗脚,许诺收拾完后也去洗了把脸。许诺回到野餐垫前时,赵言白已经平躺在了垫子上,许诺还在考虑要不要再找个垫子出来供自己也躺一会,可赵言白拍拍她身边垫子空余处,示意他躺下。许诺小心地躺在赵言白身边,野餐垫尺寸不大,许诺感觉到两个人的胳膊紧紧地贴在一起,他还想着稍微挪远一点身体时,赵言白把两条腿搭在了他小腿上。
赵言白光着脚,裤腿挽起到了膝盖处,许诺这次清楚地看到了她脚踝上的纹身,那是一组数字。
“你还有纹身呢呀,”许诺不禁问道,“是个日期吗?”
赵言白抬起腿,自己看了看,然后闭上眼,又把脚搭回原处:“没错,是我的生日。”
许诺又看了一眼她的纹身,问道:“不对呀,按这个日期,你也就十几岁吧。”
赵言白没有睁眼,她稍微舒展了下身体,一脸惬意的表情:“我有两条命呀。”
许诺还是想不明白,可赵言白伸出手,食指轻轻地按在他嘴唇上,轻声告诉他:“别说话,听。”
许诺没有再提问,他闭起眼睛,山谷中溪水的湍湍流淌,山林中的喳喳鸟叫,都传入他耳中,让他陷入一种忘我的平静之中。赵言白的手一点点滑落,最终落在了他的胸口上,她的头侧向许诺,温热的鼻息像柔软的花瓣一样碰触着他脖颈处的皮肤,扰醒了许诺刚得的平静。他感觉到自己手心有些潮湿,身体变得僵硬,不敢乱动,但胸中一股热流在肆意翻滚。
赵言白翻了个身,面向许诺,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胸部已经挤压到了自己上臂外侧,内衣的坚硬和的□□的柔软形成了奇妙的对比。许诺转过脸看着她,赵言白的嘴唇很薄,干燥得有些脱皮,但唇色依旧红润,让他想起了蔷薇花的花瓣。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山谷中的任何声音都无法再传入耳中,脑中的蔷薇又在肆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