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尽无皱皱眉头,以往她交了报告就是交了,不会像这次这样,还被拿出去展示。
她确实是不通人情世故,但也不是傻子,能意识到主管做出这个举动的原因定然不是向他口上说的那么简单,背后定有深意。
可是究竟是什么意思,会带来什么后果,她也想不出来。
她跟在主管背后走了出去,主管手上扬着她的报告,扬声叫道:“哎哎哎!暂时停下手头的事,我有几句话要讲!”同事们抬头望他。
主管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环视一圈,表情阴沉下去,举着夏尽无报告的手放了下去,训斥道:“怎么还有几个人没来!”
“现在都几点了?”他转头看向墙上的钟,怒气更甚,“已经十点了!还有人不来!好好好!”他气极反笑,“虽然说我们是弹性上班时间,但是你们的成果做完了吗?没做完怎么敢迟到的?”
“是不是公司对你们太好了,天天供着你们这些大佛,你们也就忘了自己的本职了?!”
其他人不敢吭声,纵然直接来说,主管骂的是那几个还没有来的,但是身为打工人,不可能不明白,他也是在敲打他们。
只是奇了怪了,主管平时虽然严厉,但也不是喜欢揪着这些小事的人,公司整体氛围就是不重视考勤,怎么今天……
他们的目光转到他身后的夏尽无身上,瞬间找到了原因。
是这个卷王啊。
他们低着头,一个个在主管和夏尽无看不到的角度,翻起了白眼。
这个卷王天天准时到岗,任务完成得又快又好,平时还清高得跟什么似的,不把他们这些同事放在眼里,一下班就不见人影,怕不是去哪里浪了,现在的女人都没谱,不知道私下里是个什么德行。
现在瞧瞧,还真不是好东西,自己做出来点成绩就迫不及待拿到主管面前炫耀,怎么,还指望主管“看上”她,“提拔”她啊?
女人在这个世道就是好走路,有一点姿色,都不用怎么奋斗,勾上一个男人,就衣食无忧了。
真是不像话。
夏尽无察觉到,今天主管的怒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因为她的努力和作为,让主管对其他人相对来说的不努力、不作为有了不满。
可是她不理解,明明都是约定俗成的事情,怎么现在开始指责呢?
主管还在那唾沫四溅地教训人,这几分钟内又有两个同事提着包进来了,可是一进门面对的就是主管的怒火,他们连包都没放下去,缩在原地承受主管铺天盖地一顿训斥。
夏尽无愈发茫然,她并不希望由于自己的影响给同事带来不好的工作环境,可是主管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也知道,驳斥领导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个时候任何人,包括她,都不应该说话。
于是她紧紧抿住嘴,眉头蹙起来,看着面前的同事们,目光里满含自责和担忧。
可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她是在狐假虎威。
主管长篇大论告一段落,他记起来自己最开始的目的,可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刚开始那种兴冲冲要督促下属的激动了,有的只是不爽与厌烦。
因此他只是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几张薄薄的纸片,让纸片随着他的动作“哗哗”地响。
当一个人厌烦的时候,听到什么声音都只会加重厌烦。
纸片发出的声音显然让他更兴味索然,他潦草解释了一下自己最初的来意:“我本来是想说,小夏的成果做得好,想让她做个榜样,拿来鼓励你们,没想到你们跟她是云泥之别啊!从态度到能力,都比不上人家一星半点!”
“行了,都去干自己的事吧。”
他转身,不耐烦地把几张报告又塞回夏尽无的怀里,夏尽无一时不察,没有料到他的动作,报告单就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到处都是,主管粗鲁地将手里的纸张推出去后就不想再管,目不斜视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地上的纸张也就落下了两道他的鞋印。
夏尽无低头看向地上的纸,在主管回到办公室并且摔上门之后,才缓缓蹲下去,将自己的报告拾起来。
纸张贴着地面还不好拾,她用指甲扣了好几下纸张边缘,都没有拿起来。
同事们坐回座位上,交头接耳,不时向她投来几道目光,并不友好,有的根本没注意到夏尽无,有的注意到了,却袖手旁观。
夏尽无终于拾起来自己的报告,回到座位上。可是这时候的她,情绪低落得好似天边一朵乌云。
主管唱念做打一番,让整个办公室都陷入僵局。
白日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可她来迟了,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好奇心重,抓心挠肝地想知道事情原委。
她像个猴子似的,蹲到夏尽无的肩膀上,试图伸出法杖悄悄指到她太阳穴上,读取记忆。可是指上去又拿下来,她仍然下定不了决心。
读取记忆会让人陷入一段时间的恍惚,这个时长随着个人体质不同而变化,不过就算没有这个后遗症,白日也不愿轻易读取夏尽无的记忆。
这对夏尽无来说不公平,她既没有征得她的同意,也没有让她答应接受自己的帮助,擅自对她使用魔法是十分不恰当的行为。
更何况,记忆是一个很私密的东西,她也许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