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一月有余的井底再度发出动静,吓得老太太四处拜佛。
“菩萨保佑!仙长保佑!这可不关老婆子的事啊……”
相比起老太太的委婉,她的儿子更加直白一些,一面忌惮退后,一面外强中干地啐了一口:“都是你们招来了晦气!”
这话连莫方燹一起骂了进去,宁佑顿时不大高兴。
只见他面色一沉,笑说:“既然你都如此说了,不坐实了这个名声似乎也不太好,不如这样……”
他掌打碎形同虚设的铁锁,黄色符纸碎片顿时漫天飞舞。
在对方惊恐的眼神里,他缓缓说道:“你大可以到处去宣扬,说我是个不祥之人,反正你们镇子上的人都没脑子,什么都信。”
这句话他早就想说了,如今当着男子的面说了出来,心里顿时一阵爽快。
说完便不再理会气得面部涨红的男子,而是回过头,顶着师兄复杂的目光,腼腆地笑了一下。
他不太好意思地眨眨眼:“师兄,来都来了,要不……下去看看?”
莫方燹言语中尽是无奈:“那便下去看看吧。”
两人翻身入井,留尧未瞑在原地哭笑不得。
既然宁道友起了个“好头”,他不如添把火,反正——来都来了。
他一把摘下兜帽,身形显现在这对母子面前,不顾二人愈加惊慌的神色,自顾自拱了拱手,道貌岸然地说了声:“叨扰了。”
说完也翻身钻进了井中。
“哈,真有意思!”
偶尔放纵一下心中杂念,似乎也很不错。
井下,宁佑已经提起夜明珠,照着面前覆满青苔的洞壁。上面有几处新鲜压痕,似乎就是方才那个沉闷的撞击声造成。
压痕很高,到他肩膀处。
似乎是更靠近水源的缘故,这口井下的溶洞比贾老板家的大一些,暗道也只有前后贯通的两条,几乎有一人高,宁佑低着头便能通过。
脚下的水也很深,如果走进暗道,怕是会直接没过大腿。
莫方燹碾了碾暗道入口处的青苔,说:“此处沾了血迹,宁佑,你来看看。”
突然被点名,宁佑下意识挺直背脊。
片刻后,他才苦笑着说:“师兄,要不你还是叫我小名安安吧!叫全名,我老觉得是学堂教书的先生要骂我了……”
从来不曾与人亲密到喊小名的莫方燹一愣:“……安安?”
简单的两个重复音节,骤然拉进两人的距离。
陌生情绪涌上心头。
宁佑点头:“就是保佑平安的意思,我娘给我取的。”
他脸上露出十分怀恋的笑容
这个名字,几乎是他这一生亲情的浓缩,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更多事物可以证明他被爱过。
莫方燹眼底露出一丝柔情:“好,那师兄以后便叫你安安。”
尧未瞑:“……”
好肉麻!
藏在斗篷下的胳膊,偷偷搓了皮肤上浮起的鸡皮疙瘩。
不像他,获得的只有“忆君”这个寄托情思的符号。
还是未瞑好听!
说话间,宁佑已经认出这点血迹的归属——袭击御兽门的魔人。
魔气是浓郁黑紫色,比偷大鹅的那只强得多。
魔人似乎是钻进了面前的暗道中,仔细看去,能见到丝丝血迹一路往里延伸。
正犹豫着是否要进入暗道,就听见尽头处忽然有哗哗涉水声传来。
魔人思维混沌地行走在井中,他已经饿了许多天,甚至不惜尝试捕猎凡人幼崽。
但是——难吃!
“滴答。”
口水滴落,魔人无知觉似地往前走着,心心念念全是前些天撕下的那块肉。
灵气充沛,鲜嫩多汁,好吃!
不知又往前走了几步,他突然鼻子一皱,鼻孔翕动着。
是那个味道!
灵气,他要灵气!
魔人忽然掉头,加快步伐往回走,满心满眼都是鲜嫩可口的修士。
两个!
“咕咚。”
响亮的口水吞咽声比魔人更快出现在溶洞内。
宁佑手持飞针严阵以待,望着那个蓬头垢面、痛体墨绿、犬牙蜡黄突出的魔人,顿时感受到了压力。
他的修为只有筑基中期,尧未瞑大约比他高些,师兄的修为已是大乘期却身有暗伤……
只见那魔人见到他后两眼放光,快步冲了过来:“肉……肉……我要吃……”
魔人神志不清动作笨拙,宁佑满脸嫌恶地避开,就见对方掉转枪头,跑向尧未瞑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