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荔荔乐了,“诶,我亲眼看见,你自己都鼓掌了。”
“我、我只是应付应付,你胳膊肘往外拐,没良心!”
钱小欣尴尬之余,抱怨瞪了瞪表妹,对闺蜜说:“宝云,等会儿啊,我开会去了。”
王宝云惊艳仰望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漂亮女孩,讷讷说:“别介意,小欣有一点点生气,她想当文艺委员来着。”
“她竞选失败,朝我撒气?莫名其妙。”
艾荔荔摇头,赶向自行车棚,独行回家,并未留意秦朗出现在拐角处,截停了钱小欣,打探消息。
地处山区的贫困小县城,青壮年普遍外出务工,老弱妇孺留守,街道唯有放学时热闹一阵,满是自行车与电瓶车。
艾荔荔心事重重,自行车横穿外观陈旧的主街,直奔郊外。
郊野僻静,零星碰见几个田间劳作的老人。
二十五分钟后,自行车“叮铃铃~”在山脚荔枝园外响起。
“我回来咯!”
几秒钟后,两只狗飞奔出来迎接,嘈杂“汪汪~”声中,钱二妮提着竹筐,出现在坡道上方门口,“荔?荔荔荔!”
“妈。”艾荔荔推着自行车,停在坡下。
一条长约三十米的缓坡,连接着艾家与外界。坡道口设有铁丝网园门,用以圈养鸡鸭。
“好累呀。”艾荔荔不动,试探着提出请求,“妈,下来,帮我推车。”
钱二妮酷爱鲜艳色彩,身穿紫红圆领衫,胆怯指了指园门,“强、强哥,生气。”
由于妻子智力低下,且犯过精神病,老艾怕她走失或者出去闯祸,花费多年时间,命令、斥责、恐吓、乃至动用特殊手段,规训得她不敢踏出园门半步。
艾荔荔观察母亲,“别怕,我不会告诉我爸的,咱们是好朋友嘛。妈,想不想去外面逛逛?”
“强哥,一起?”
“他没空,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钱二妮迷茫啃指甲,吭吭哧哧,结巴费劲答:“不、不可,外、外面……有鬼!”
“天底下没有鬼啦。”
艾荔荔不死心,却听见父亲呼唤:“娣娣?”
她忙应声,推着自行车放到屋檐下,“爸,药买回来了。”
老艾拿着锅铲返回厨房,“锁起来,免得你妈又偷偷扔井里。你姑早上说,给了2000块钱?”
“嗯,她让我存着,当学费。”艾荔荔撒了谎,不敢看父亲,“我收鸡蛋去。”
“收完带你妈回家吃饭。”老艾翻动锅铲,头发花白,被油烟与柴烟笼罩着。
果园内
母女俩带着两只狗,穿梭在荔枝树林里。
女儿上学时,捡鸡蛋是钱二妮的活,虽然经常摔碎些蛋,或者遗漏蛋窝,但勉强能胜任。
艾荔荔熟稔,检查各个蛋窝,一一拾起,趁机灌输道:“我爸说得对,确实不能跟陌生人走,陌生人坏,但我是你女儿,不是坏人呀。妈,等周末,咱们出去买糖,好不好?”
“糖?!”钱二妮眼睛一亮。
“保密哈,你要是告诉强哥,我会生气的。”
钱二妮点点头。其实没听懂,但母女关系好,是漫长枯燥岁月里彼此最亲密的玩伴,习惯听女儿的话。
艾荔荔直起腰,挎着一筐鸡蛋,凝重打量日益肥胖的母亲,轻声说:“妈妈,你不懂,没关系,我会帮你。他们不重视你的健康,我不能坐视不管。”
钱二妮抽树枝逗狗,自得其乐。
艾荔荔牵着母亲回家,“记得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医、医生!”
“答对了,真棒。”艾荔荔第无数次憧憬,“等我考上医科大学,争取毕业后回来当医生,方便照顾爸妈。”
对比私人诊所,她更信任县医院。
搜集资料后,她决定等到周末,父亲外出时,偷偷带母亲去医院,先做产检,然后制定下一步计划。
当年头胎时,老艾压根没有“产检”概念,二胎亦认为是白浪费钱。
午饭桌上
一碗蒸蛋、一碟青菜、一盘咸菜
老艾以咸菜大口下饭,由于女儿忤逆执意念书,心中不快,拉着脸。
“爸。”她端着碗,观察父亲脸色,“周末是不是要去后山割蜜?”
老艾“唔”了一声。
“我也去帮忙吧?”
“不用。”老艾严肃道:“跟你说多少遍了?艾家祖坟在后山梨园里,祖坟重地,女儿不能去。你留在家里,照看你妈,喂鸡做饭,就行了。”
“没问题!”
女儿一反常态,乖乖答应,并未针对“祖坟、扫墓”开展反驳,老艾没察觉,叮嘱道:“你妈怀孕的事,先别跟外人说,万一不成功,闹笑话。”
怎样算是成功?又怎样算是失败?艾荔荔沉默吃饭,无需问,心中已有答案。
傍晚
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艾家果园外,引发两只狗狂吠警告。
“荔荔、荔。”
钱二妮慌慌张张,跑向女儿,畏缩遥指园门,“有坏人,坏人!”
艾荔荔放下手头的活,迎了出去,“谁呀?来买土鸡蜂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