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身旁两人说话的空挡,姜虞观察着九层过道,一幅完整的卷轴展开,挂在房门之前。
盯着那卷轴看了一阵,姜虞心中暗想。
燕允乐来得还挺快,傅砚辞这边还得想个说辞她才能顺利脱身。
两人踏着步梯上了三层,姜虞一路安安静静跟着傅砚辞,难得本分。
身边太过安静,傅砚辞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想到两人上一次交谈那般不愉快,便追溯到了瑶园那日。
“公主那日在瑶园可不是这般安分。”
落座后,傅砚辞主动拿了姜虞面前的茶杯替她斟了杯茶,递过去时顺口提了一句。
本就满面愁容的姜虞脸色有一瞬间僵硬。
他果然还是误会了,但误会也好,至少不会一直怀疑她的身份。
她接过茶道了声谢,轻抿了一口。
想到上菜还有一段时间,正是借机去找燕允乐的大好时机,便佯装难为情道:“或许是方才在小摊上误食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若是等会上菜了,将军不必等我,我去去就回。”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狠命地掐了掐大腿根部,顿时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面色苍白了好几分,大抵是难受至极,唇瓣被她的下齿轻咬着失去了血色。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傅砚辞还没反应过来,姜虞便勾着腰小跑了出去。
只留下屋内的傅砚辞满脸错愕。
堂堂公主同他出来吃饭第一件事就是找茅房,虽说没问题,但实在有损形象。
若是阿泠,她最在乎形象了,定是宁死也不吭声,或者寻个旁的由头偷溜出去。
方才姜虞走得匆忙,出门之时也没顾上力道,这会房门仍在前后摇晃。
看着那风风火火的背影一瞬间消失无影,傅砚辞皱起了眉。
这般不顾形象,莫非当真是他弄错了?
回想方才来的一路上,他总觉得姜虞今日怪怪的,有些心不在焉,似乎算计着什么。
而且刚刚如此急切,就像是着急去干什么般。
沉思了一会,傅砚辞指尖曲起,轻轻叩了叩桌案。
房间之中几声轻响,随后就见一人从旁边窗子口翻身进到房间内,站在傅砚辞面前。
看见来人后,傅砚辞交代道:“暗中盯着公主。”
那人来去如风,眨眼间房间之内又恢复一片平静。
视线穿过窗子抬眼看向高空,孤月高照,四周仅有零零散散几颗星点缀。
傅砚辞端起茶盏暗自品着,殊不知另一边姜虞早就从另一处直达九层。
早在先前两人在街上乱逛时,她便发觉身后一直有人不紧不慢跟着他们。
以傅砚辞的警觉不可能发现不了,既如此便只有一个原因。
那群人正是傅砚辞安排的。
虽是许久不曾踏足望月楼,但其中的布置她了解的一清二楚。
她知道傅砚辞的人在身后跟着,便当着他的面走进了茅房。
那人站在外面盯着,或许这辈子都想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在茅房设下一道暗门。
姜虞推动墙面上的一块砖,看见眼前熟悉的装置,丝毫不犹豫走了上去。
九层之高,从前她那般懒,当然不会想走着上去。
这暗门直通九层,世上只有两人知晓。
木板四周的链条缓缓滑动,姜虞在这一方空间之内缓缓上升,没多时便到了九层。
九层之内未经燕允乐允许,绝无可能有旁人上来,因此姜虞丝毫不担心会有别人撞见。
她推开暗门走了出去,眼前便是九层唯一一间房。
刚从黑暗中走出,外界的光亮让她一时有些不适应。
闭着眼缓和了一会,听见身边有脚步传来,才缓缓睁开。
“公主。”
是燕允乐在唤她。
“傅砚辞还在楼下,今日不便久留,长话短说便好。”姜虞笑着看了她一眼,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主位之上。
燕允乐跟在她旁边坐下,泪眼婆娑,说话有些哽咽:“这十年公主一直在姜国?”
“不错。”姜虞淡淡回答道。
分辨不出姜虞是何情绪,燕允乐有些无力:“公主可是在怪我?若是当年公主不曾同从我的建议,今日也不会是如此情形。”
看见眼前人眼中含泪,姜虞摇了摇头:“我从未后悔过此事,人各有命。当年谁也想不到未来会如何,也自然想不到傅家会赶来救驾诛杀乱党。”
“可若不是我执意与公主调换身份,公主又怎会流落至姜国。”她说完便作势要跪下,被姜虞拦住了。
姜虞将眼前人搀扶起身,叹了口气。
“阿姝,我从未怪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