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谨看得痴了,一时之下坦露心声,“我不会承诺什么,只是之后,你自会明白的。”
窦明旖艰难地咽口水。
正是清楚齐谨说到做到,她才会畏惧,她并不觉得自己值得齐谨牺牲什么,兴许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她只是觉着现如今的日子,亦然不错。
“你不必为难自己。”窦明旖垂下眼睑,天边的烟花绚丽,然而她的眼里多了一层落寞,她唤他,“殿下。”
齐谨一气之下,捧住她的脸颊,一吻而上。
他夺走了她的呼吸,窦明旖喘不上气,唇上被咬得疼痛,抬手就要拍打他。
半晌齐谨放开她,唇瓣又碰碰她的,“你的意思是我无需负责,嗯?那我便为所欲为了,明旖。”
窦明旖脸红,气到了,“你这是歪曲。”
“你自己品品你的话。”
齐谨戏谑地盯着她瞧,窦明旖说不出个所以然,被堵得哑口无言,他反而心情好极了,“你不该忘了我说过的,别逼我亲你。”
窦明旖霎时忆起,她求了绕,“之晔,放过我。”
少女些许委婉的撒娇很好的取悦了齐谨,他心下荡漾,却是更想吻她了,可窦明旖不愿意,他便不再强迫,而是抱着她喟叹。
窦明旖不敢问,但齐谨偏要说。
宫外的天繁灯似火,他落寞的眼神好似在告诉她什么。
“不知道这是我最后第几回能看到此景了。”
窦明旖心脏狠狠被揪住,她反手攥紧齐谨的衣领,摇头就道:“不会的,齐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有办法的。”
齐谨眸光明亮,那双桃花眼比这世间任何的灯火皆美,像是在七夕节人群中,一眼便可发现他一般。
他的心许久未曾这么快的跳动过了,有什么,是执念?
或许是别的,在心底滋生,他想活下去,他还对这个世间留念万分,他不舍。
窦明旖察觉自己下意识的举动,立马撒了手,齐谨也不恼,反而雀跃了几分,他问:“如果我说,我活不久了呢?”
“你会死吗?”
“会。是人便会死,只是我活不到长命百岁。”
良久,窦明旖都没说话,齐谨朝自己作弄一笑,“你怕是会说祸害遗千年吧。”
然而少女的声音随冷风而来,“我会忘了你。”
“你还真是狠心。”齐谨一愣,转而又笑起来,“不过,忘了也好。”
窦明旖没有再看他,齐谨在后面拥着她,她便不再动弹,而后那人又蹭上了她的肩头,她还是生了气,“喂,我们真得回去了。”
时候已不早,离席这么久,万一被宫里的人找来,那可就不妙了。
齐谨抱着窦明旖回了地上,他撒了手,与窦明旖身隔一步之遥,面色如常,仿若方才发生的全是错觉。
窦明旖朝前走了几步,刚迈出宫门外,不自觉回了头,便见齐谨还站在原地,一双桃花眼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那种感觉令她回忆起前世齐谨最后惨死的一幕。
他喝着酒,在那偏僻的宫苑之中吐血倒了地。
他怎么能早死呢?
他不该的。
窦明旖心痛不已,有些心意覆水难收,却又不得不强压心底,可面对他的创痛,她还是不可控制地心软。
“之晔,你要好起来。”
齐谨的眼慢慢就亮了,他笑着问:“你想起了?”
“你在说什么?”
窦明旖只觉得莫名其妙,齐谨摆摆头没再言语,而她也不再多问,转了身子便离开了宫殿,她必须得回去了,不然公主和清妃那儿都不好交代。
沿着深宫青石路回席,窦明旖还没进殿,便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殿门外。
赵世毅抱臂看了过来,笑得古怪,“窦大小姐为保家人,不惜和宁王府联手啊?啊,不对,应是宁王世子齐谨才对。”
窦明旖的脸色有点难看,她不欲和赵世毅说什么,更不想和这人纠缠,抬脚便要走。
然而赵世毅下一句便跟上,“权势更替,窦大小姐觉着自己赌对了人吗?你们柳家到底会择哪一位为主,我是真好奇啊。”
“慎言,赵世子!”
这深宫之中,祸从口出,窦明旖强压愤怒,“你想做什么,直言直说便是。”
赵世毅放下双臂,走到他跟前,男人高大的个子比她还高了一个头,近看之下,她看清楚他眼里的狠绝和势在必得。
“窦大小姐,你都甘愿和齐谨联手了,何必呢?他不过一个活不过弱冠的病秧子。”赵世毅说的嘲讽,“我只是觉着,你另择人依靠,更好一些。”
窦明旖回怼:“另择一人?择谁?赵世子你吗?”
不等赵世毅回应,窦明旖便态度坚决道:“赵世子,你应知道,你我不是一路人,这辈子、此生,我窦明旖都不可能与你为伍。”
赵世毅被她激怒,清隽的脸霎时有了点扭曲,他冷哼道:“你记住你这句话,往后可莫要后悔。”
说罢,赵世毅扬长而去。
窦明旖望着他的背影,更感疑窦。
赵世毅不过一介威远伯府世子,连宁王府世子齐谨的名讳都敢直言,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一看就不是个可信赖的人,还是离得远点好,省得跟自己发疯。
窦明旖定了定心,终是迈开步子往坐席去。
此刻殿内乱哄哄一片,三公主齐湘并不在座内,冉茹云见窦明旖回来,着急地捉了她的手就道:“不好了,明旖,今夜我们怕是都离不了宫了。”
“怎么了?”
窦明旖再一看,上首的皇上、太后等人皆已离席,连姜皇后和一众妃嫔都不在。
“方才宴席之时,清妃娘娘受人冲撞,小产了,龙胎落了。”冉茹云压低了声量。
窦明旖大惊失色,“怎么被冲撞了?”
冉茹云摇了摇头,“是一位位分不高的后妃,她给清妃奉茶,谁知道清妃肚子痛,太医赶来的时候流了好多血,说是吸入太多麝香,孩子保不住了。”
窦明旖腹诽:不会是姜皇后出手了吧?
冉茹云又道:“那位妃子与容婕妤交好,陛下大发雷霆,将后宫彻查,还处治了容婕妤。”
窦明旖瞪大眼,这事怎么还有容婕妤的手笔?
“那我们缘何不能走?”
窦明旖不懂,不都查出来谁是始作俑者了,与各府夫人小姐又有何干?
“太医说了,清妃吸入了太多混合香料,光是那妃子身上的麝香并不致命,吸得多了,才落的胎。陛下怀疑,各府身上有人带了不得体的香料。”
窦明旖冷嘲,这便是有些大张旗鼓了。
各府谁知晓清妃有孕,又哪来的仇恨,非要除掉她的孩子。
冉茹云说的无意,“那孩子是个皇子,陛下才会如此动怒。”
“那便等吧。”
窦明旖最是清楚这深宫的腥风血雨,不死个几人,是平息不了的,何况清妃怀了陛下的龙子,这孩子若生下来,又是一位小皇子,偏偏死在了后宫斗争之中。
选秀在即,闹出这等丑事,还是在太后的寿宴之上,陛下的怒火能不旺盛吗?
众人等到第二日天明,才有太监来传唤,命各家出宫回府,众位公主伴读,同样不被准许留在宫中。
窦明旖便跟着上了窦家的马车。
姜皇后给各位贵女下了懿旨,清妃一事未平息,不必再入宫,待选秀了毕,再做打算。
窦明旖久违地有了歇息的时候。
回到翠竹院,翠微便和窦明旖道:“小姐,大少爷派人来传了话,他已让二少爷招供,并盖了手印画押,确是他听到了当年那事。”
“哥哥做得好。”
窦明旖问了别事,“大夫人的病呢?”
“还没好全,听说还躺在床上养病。”
“这病还真是够久的。”
窦明旖眼里晦涩不明,白嬷嬷这时入了内,脸上喜气洋洋,“大小姐,老奴有个好事要同你说。”
“什么事?”
“柳掌柜寻到了一处好铺子,说是前两日盘下来了,便在主街,生意开了起来,还不错呢。”
窦明旖挑眉,看来她资助的银票没打水漂,“柳掌柜真是个能干的。”
“有柳家回京做靠山,这生意也就好做太多了。”白嬷嬷说的激昂,“老奴觉着,往日的辉煌定会来到的!”
“那我就等着看柳掌柜大显神威了。”
窦明旖边笑,边关心起近来将至的选秀,她询问道:“选秀的册子可有下放?可知道咱们窦家和柳家都送了谁去?”
柳家那面才是备受关注的,要知道这一辈柳家仅柳悠悠一位嫡出女,她的归处,便意味着柳家的抉择。
那可是几乎能动摇皇权所归之人。
若是柳悠悠上了选秀名单……
窦明旖的心都揪了起来。
半烟消息灵通,她早就打听好了,“柳家并没有小姐上册子,听说是柳老太爷亲自面圣求了恩典。而窦家,本送上去的该是四小姐,但大老爷后换成了二小姐,老夫人还觉着可惜,说是大小姐成了公主伴读,不然定是最佳人选。”
“窦明曦?”
窦明旖蹙眉冷笑,窦老夫人该是觉着她才是最能让窦家得益之人,而姜皇后却因她母亲柳卉,坚决不会让她入宫,绝了她的路。
窦明芩便成了最好的人选,无父无母,该为窦家牺牲一辈子。
可窦明曦却替了窦明芩,窦明旖想,八成是自己那个好妹妹,眼中尽是荣华富贵,想入宫选秀一飞上天吧。
既然窦明曦那么情愿,那么她便助她一臂之力。
窦明旖已然想好了,该送窦明曦怎样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