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味杂陈之后又多了些劝慰,他虽不知齐谨是因何而愉悦不已,可若是这世上有什么能叫他发自内心一笑的话,这便会成为他所珍贵之物。
至少他在这世间会存在无法割舍的情愫。
而非因顽疾视死如归。
楚翌文是不愿看到齐谨从来一副不管不顾自己病情的姿态,他想齐谨好好的活着。
无论是楚府还是宁王府,没有一个人愿意看着他死去。
齐谨早些年便自暴自弃,也舍了自己的命。
他看的比谁都透彻,知道自己无几年寿命,便丝毫不在意。
他早已接受自己只余下两年的身子,而后从这世上这么走一遭便离开。
楚翌文记得很久之前他很愤怒地与齐谨争执,说:“你要相信,这世间一定能找到法子解了你的毒的。”
“子初。”
齐谨头一遭的喊了楚翌文的字,他眼中只有感叹却没有失望:“我已找了这么多年,却仍然无一人可解了这毒。不过是一死,人早晚会有一死,如此能在世上活了二十年,只要能成就我的心愿,我没有遗憾了。”
楚翌文此刻很想问他,你的心愿成就了吗?
这个问题他根本无需再问齐谨,当楚翌文稍稍抬起头望见齐谨眼中的柔软时,他心里已明白齐谨的心里一定存在还未了结的心愿。
是因为那个赋予了他内心安逸柔软之物。
人啊,一旦有了牵挂,不舍与未完成的遗憾,内心会变得更为□□不自知。
枫叶在风儿的吹动下,竟没有落下一片,楚翌文再次勾起了笑,摇扇不禁感叹道:“表弟,今年的枫叶红的正好呢。”
眼前的景色比往年的还要美,且这枫叶比往年的更加顽强。
齐谨没回头,定定地懒散笑道:“往后的年头这枫叶也依旧会是这般美的。”
他的桃花眼随着日光一闪一动,眼里却照不出任何如墨深沉的暗色,比这日光更为明亮。
楚翌文淡淡笑了。
……
台上,窦明旖正点沾着丁香色,在画上点缀出花朵,她又起笔点了墨色在角落处提了一首诗,基本上是完成了。
刚刚把笔放进水里清洗了几下,不知怎么的一阵大风从湖面席卷,径直将桌上的画吹飞,直直被带入了枫叶林。
“啊!”
“我的画!”
台上还有几位小姐的画被吹飞,不过都是落在了台边,当即便被捡了起来。
窦明旖愣愣得望着那画飞走的方向,手中的笔还悬在空中,这风莫不是此湖的妖风吧,也太过喧嚣了吧?
“小姐,你的画!”
知秋已奔去枫叶林寻找画去了,那边又有个小丫鬟给她呈上了一张新的宣纸。
柳悠悠很是担忧,窦明旖作第一副画花了大半的时间,如今时间已所剩不多,又如何作这第二幅?
好在窦明旖本身就没想着要画的多么多么好,第一副画用了些心,被风吹到林中就算被找回来,沾上了泥土她也不想要了。
而画第二幅时她也再没了心思,随意画了一株兰花与飞着的蝴蝶便停笔。
再说那画真的是中了邪了,被妖风一股脑吹到了林中。
齐谨一见那画直飞过来,飞身而去一把抓到了怀中。
楚翌文满是好笑:“这画,好似是窦大小姐所作的吧?瞧她那样子是又再作第二幅画了,想来这张是不要了。”
“这画归本世子了。”齐谨不容拒绝。
既然东西落在了他手里,那便是他的。
楚翌文一挑眉,手里的扇子摇的更快了。
原来齐谨的小心思是这个啊,难怪会五次三番的出手。
亏他瞒天过海,连他这个表哥也半点不透露。
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楚翌文盯着齐谨的脸看了许久,惹得齐谨不耐烦说道:“你再用那眼神看着本世子,本世子也不会把你收进宁王府的。”
楚翌文:“……”
楚翌文差点折断了手中的扇子。
他什么时候想要进宁王府了,他可是个正常男人好吗!
然而下一刻就被齐谨一眼给瞪了回来,楚翌文认栽,他打不过齐谨也反驳不得,他好可怜啊。
“表弟啊,我好奇窦大小姐画了什么,给我也瞧瞧呗。”
谁知齐谨冷声:“不给!”
楚翌文摇扇子小声道:“你可真是小气吧啦的。”
齐谨才不在意他说什么,他正心情大好的赏着画,上面画着一片绽放的紫藤,紫的花,绿的叶,黑的藤。
这画便像她人一般,分开看皆不是最好看的,放在一面纸上却美的出其。
过了半晌,齐谨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来,收进袖口里,如似珍宝。